石清泉看着眼前瘫倒在地的常伯瑜,心中无限得意,天运宗自从那场大战以来,各种功法遗失缺漏,人才凋零积弱已久,早已无法与其它几个邪门中相提并论,宗中弟子外出云游时也都是小心翼翼,先找师兄弟为自己算上一卦再出门。 如今,天下正道魁首之一的重华道宫竟有真传弟子落入他手,正是一吐胸中苦闷之气的时候。 他正欲挖苦讥讽,但他转念一想,装出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样,缓缓说道,“常道长,可愿活命?” 常伯瑜本来以为此次必死无疑,没想到眼前之人不仅认识他,还竟有放他之意,不知道这人在打什么算盘。 他赶紧运动功法,再聚灵力疗伤,他心里想着,“出一趟执令,怎么谁都认识我?” 正欲开口,石清泉便开口打断道,“方才我看常道长年纪轻轻便可与无生门二人斗个你来我往,当真是年少俊秀啊……若是再修炼几年,说不得便是下一个歧道尘,剑荡北原、术平西荒啊,踏平无生门、誉满天下也犹未可知……” 眼前的陌生人一顶高帽子砸下来,竟把他与百年前正邪大战的重华道宫歧道尘祖师相提并论,倒是让常伯瑜半点也没想到。 石清泉笑着,继续说道,“私以为,常道长如此钟灵毓秀之才,若死在如此一个地方,想来实在是令我扼腕叹息、痛心不已……” 常伯瑜心中不屑,此人心狠手辣,将魏府上下所有人屠戮一尽,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如此无耻定有所图。 他按下心绪,耐心等着下文。 石清泉看着常伯瑜眨着眼睛若有所思,认为自己说的已经令常伯瑜意动,便继续说道。 “重华道宫海纳百川,有千般道法、万卷藏书,其中法术数不胜数,我虽非道宫中人,但早已心驰神往……不如这样,常道长若肯将重华宫的‘先天混元枢机道典’与我一观,解我多年夙愿,我愿与常道长结好,恭恭敬敬送你安然回重华洞天!” 常伯瑜心中大骂,“原来是图我道宫镇宫秘法,那先天混元枢机道典惟有经过天元峰考校的真传弟子才有机会研读,无一不是性情天资皆是万中无一,如果有幸研读,那必然就是是道宫掌教或是各峰首座的后备人选了,此獠也敢妄图染指!” 常伯瑜忍住伤痛,故作轻松地“哈哈”大笑。 “道友想看,我还想看呢……我要是练了先天混元枢机道典,阁下就不会站着与我说话啦。” 石清泉表情一僵,又听常伯瑜道,“若想看我道宫‘先天混元枢机道典’怕是无望,但看阁下也是向道之人,我忝为道宫玉融峰真传弟子,如若不嫌,愿将我玉融峰的镇峰心决交与阁下。” 石清泉一个天运宗的破落户,灵法都没看过几本,听到玉融峰的镇峰心决,心中一片火热,表情不由得也热烈起来。 他忙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只是……”常伯瑜缓缓道,“小弟连番苦战,此刻内外交困,此刻是头晕目眩,什么也想不起来,若是再无药石,流血怕也是要流死了……” 石清泉此刻心中阴晴不定,法决尚未见到,连个名字都不知道,就要为他治伤,恐被他暴起而伤。 想到这里,石清泉还是决定搏一搏这份机缘,他从怀里掏出一些药丸,丢给常伯瑜,笑道“这是我宗中秘药,黑色外用,白色内用。” 常伯瑜本就是末路穷途,也不怕石清泉用什么毒药了,迅速调理经脉,内外用药,只不过这药里杂质颇多,药效倒是一般。 “常道长,我这里还有一些药丸,对无生绝灭劲的死脉效果别有妙用,不若你将法决告知与我,我也好为你治伤。” 常伯瑜略一思量,道“也好,你且听住了!” 他在脑海里随便挑了一篇道经,仔细打量着石清泉的表情,缓缓道,“风者,始于无,形于有,乘于水火土木……” 见石清泉并未认出这篇道经,稍微放心一些,继续放慢速度说着。 “返之曰回。风遇火则疾,可以鼓火,可以灭火,鼓火之风顺,灭火之风逆;风遇土则寂,可以燥土,可以润土;风遇木则匹,可以散木,可以拔木;风遇水则激,可以涨水,可以竭水。” 他一边背,脑子飞速运转,思考脱身之策,他丝毫不指望石清泉能放过他,终究要靠自己。 他继续说道:“风者,始于无,形于有,乘于水火土木。回风则火木土水俱回而生金。” 他随意打岔道,“道友也知道,我玉融峰尤擅炼器,这生金是最重要的,你可要记清了。” 他继续道:“混合者一也。百日者气完基固也。此炼气而结胎仙之道也!” 说罢,他故作激动地站起来说道。 “下面是最重要的一句,你可千万记好!人之呼吸,如橐龠之鼓风,故呼吸之气即是风。呼吸既调,则气来合神。神即火,回风混合,即回呼吸之风,与心神之火混合。风火混合,即神气混合。” 他慢慢活动腿脚,继续念起来,“神气混合则神因气灵,气因神旺。若能在百日之中,天天回风混合,则其功必灵。所谓功灵,即谓命功之筑基完成也!” 他眼睛一瞥旁边还在昏迷的魏平渊,又回想起刚才石清泉准备抱起魏平渊离开,心中已有一计。 他踱着步子说道,“此篇需得配合我接下来的话理解修炼,神合其气,气合体真。神无而气有,神灵而气动。有无相合,灵动相交,而神化致一……你且以我刚才说的运转灵气,灵识探入内海,必有“风火炼金”灵力在你经脉!” 石清泉听罢,仔细感受了一下,并无什么奇特,但大好功法在前,就等着他验货了,他闭上双目正准备调运灵力,常伯瑜突然向魏平渊处跑去,举起魏平渊,顺手捡起地上铁剑架在魏平渊脖子上。 石清泉听得声响,赶紧睁眼查看,只看见常伯瑜竟劫持了魏平渊,叫石清泉大惊。 “快将他放下!” 石清泉急道,这魏平渊可是个宝贝,事关前程的事,他怎能不着急,引出飞剑正欲刺杀。 “你若稍动,我便将这小子一剑枭首!”。 常伯瑜看他焦急,知道自己赌对了,手上轻动,魏平渊光滑的脖子上便出现一道血痕。 “勿伤此子!” 石清泉连忙停住飞剑,心中一片焦急。“你好歹也是名门正派!怎可劫持一个孩子,你还知不知廉耻!” 常伯瑜自然不会伤害魏平渊,若是石清泉御剑强攻,他也只能抛开魏平渊持剑对敌。 但现在常伯瑜已经摸清了石清泉此行目的,当然有恃无恐,放心劫持。 常伯瑜故作凶狠,脸上凶光大露道,“休得废话!你屠人满门倒也没见你说自己不知廉耻!你不让我活,我便拉个垫背的!这孩子与我毫无关系,送他一程倒也无妨!”说罢,手中铁剑又贴魏平渊近了一些,几道鲜血流了出来。 石清泉看情况如此,是伤在魏平渊身,痛在石清泉心上,自己的前程都系在魏平渊身上了。 “你若放下这孩子,你自离去即可!” 常伯瑜法器皆失,跑也跑不快,怎么可能放下魏平渊,心中不断盘算着怎么脱身。 但此刻石清泉也在考虑着怎么不让到手的鸭子飞了,与其让常伯瑜带着魏平渊走,不如拼一拼留下一个,不管带回魏平渊还是常伯瑜,都是大功一件。 想到此,石清泉也不愿再拖延,御使飞剑朝着常伯瑜刺杀过去,常伯瑜始料不及,这石清泉竟然突然出手,常伯瑜迅速放开魏平渊持剑抵挡,石清泉大喜,还能二者得兼,他施展天运宗剑诀,飞剑上下翻飞,不过三四招常伯瑜就抵挡不住,但常伯瑜此时内伤颇重,也无法再用术法。 只听一声两剑交鸣,常伯瑜手中重铁剑被飞剑一剑削断,石清泉怕把他真给一剑刺死,欺身上去一掌拍在常伯瑜肩头,常伯瑜立马倒飞出去。 石清泉马上以飞剑秉顶住常伯瑜咽喉,突然听得府外一阵脚步,他以灵觉外探,原来是几个凡人。 “老爷回来了,快开门啊!” 原来是提前来报信的魏府人,石清泉眉头一皱,也是想起魏家男主人正是今天回府。 杀人灭口这种事,石清泉今天做了一次,再做第二次自然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他灵识又向前探了一些,找到了一辆马车和几个随行之人正往魏府赶来。 此刻上宁街中仍有行人,他仍用飞剑制住常伯瑜,等到魏府几人都在魏府门口停下,他调动灵力,飞剑即刻飞射而出,绕至马车后,石清泉灵识锁定马车中人,只见他手指轻摆,门外便血流满地。 常伯瑜躺在地上抓紧调息,听见几声惨叫,睁眼用灵识探到石清泉如此屠杀无辜之人,心中暴怒如潮,不顾伤势暴起一掌,石清泉虽然灵识在外,但依然有余力看顾常伯瑜,他迅速躲避,引回灵剑。 常伯瑜终究是强弩之末,连石清泉的衣角都摸不到了,反被石清泉一掌拍开摔在地上,因为伤势,意识也模糊起来。 突然眼前一道闪光和巨大轰鸣呼啸而至,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颤动,紧接着便是一片黑暗笼罩,他就彻底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 常伯瑜幽幽醒来,睁眼看到自己竟穿着一身寻常道袍身处房中。 “我没死?”他灵识入体查看经脉,虽然多条经脉受损,但各处伤势已然稳定,体内的无生绝灭劲和毒素虽未完全祛除,但已被周天运行的灵力包裹镇压,只待慢慢调养。 他慢慢从床上坐起,看着陌生的房间,缓缓走向房门。待他推开房门时,见到一名身着玄黑道袍、背负木剑、腰坠符囊的天师道人快步走过。 那道人看到常伯瑜推门而出,喜道:“常道友你醒啦!先在房内稍等,我这就去喊苏司府。” 常伯瑜正欲开口询问,那道人便匆匆离开了,他四下一看,似是天师道府的装饰,只不过却不是那上宁府。 他心下明白是天师道府救了自己,便压下心中所想返回屋中继续调息经脉,又过了一会,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常道友,可还休息好了?”苏木沉声音响起。常伯瑜将门打开请苏木沉进来坐下。 常伯瑜此时心情不佳,但还是感激苏木沉的救命之恩,“多谢苏兄救命之恩!以后若有需要,伯瑜必不推辞!” 苏木沉拱手道,“哎,说来也是我道府失职,与你斗法之人原是道府缉邪榜上的天运宗石清泉,此人多次进入中州掳走孩童,只是不知道这次是来了上宁。” 常伯瑜继续问道,“为何那日我到了贵府后竟见不到一人?那日究竟发生什么?当日魏府还剩下一个孩子,他身在何处?” 苏木沉看他问题颇多,也是神情落寞地慢慢说道,“常兄莫急,你足足昏迷了七日了,我一件一件与你说吧。那日,我府探查到无生门妖人踪迹,司府带了四个师弟出门以防作乱,但却正中了妖人陷阱,十余名无生门妖人摆下灵阵设伏,司府引燃玄级焰信,哦,玄级焰信便是说明该府已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我便领着剩下的师兄弟前去营救。” “那群妖人早已准做好了有人支援的准备,又是一队人马伏击了我带领的小队,我与诸位师兄弟奋力苦战,但这群妖人只是围攻而不杀,招招皆是一击皆走,道府雷法难以奏效,我当时以为他们是想消耗我们的符箓,待最好时机再猛攻我等,所以我们一府十人,结下龙虎反元阵保存灵力,想找到薄弱处以雷霆之势突围。殊不知,这么想也落入无生门的诡计中了,原来他们的目的就是拖住我等……哎……” 说到这里,苏木沉面露痛苦之色,“无生门虽是围而不杀,但待我等突围依然有两位师弟死于敌手,司府师兄也在掩护我等突围之时深陷重围,一力挡住数人,我等抓住机会回身打了无生门一个措手不及,杀了对面两人这才脱离险境……回到上宁府后,没想到护府灵阵已发,城中又有人斗法,师兄弟为无生门埋伏,激愤之下,迅速赶来……” 常伯瑜心中苦笑,“这灵阵又救了我一命。” 苏木沉继续道,“也就是这时,我们将那石清泉斩杀,救下了常兄和那孩子,常兄那时负伤颇重,我与各位师弟轮流为你疗伤才稳住伤势,后来也是遇到我道府中师伯才保住你的经脉……我等虽脱离险境,但护府灵阵还在,一时难以归府,为防无生门再度发难,只能辗转奔赴北阳城。” 常伯瑜再次感谢苏木沉的救命之恩,心道,“原来此处是北阳城。” 苏木沉摆摆手,说话声音却开始颤抖起来,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满腔怒火与愤恨。 “前来北阳城途中,我们收到了飞剑传书……” 见到苏木沉情绪激动,常伯瑜道,“发生什么了?” 苏木沉稍一停顿平复一下,继续道,“多府均受到邪门设计埋伏,不仅是无生门,赤血崖、白骨观、荒神宗各遣弟子偷袭了大大小小周边近七八座道府……” 常伯瑜大惊,“邪道妖人竟如此猖獗!” 苏木沉面色阴沉,继续说道,“所幸各城均有上报近日邪门动作频繁,龙虎山派出几名长老支援。但仍有数府师兄弟遭难,原来其它周边道府均以拖延为主,使我们无法相互支援,集中剩余力量主攻北阳府……北阳府二十位师兄弟,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