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出馒头医饿肚-旧时党魁识真身】 一步,两步。 准确来说,是一挪,两挪。 他手脚并用,艰难地爬向巷口。 吃了十几片菜叶,他肚子里总算多了点东西,还顺便解了渴。 不过,这么点东西肯定不能够填饱肚子,所以他还是决定利用这么一丁点刚刚恢复的体力离开这条巷子。 他想,这时候哪怕有只老鼠跑过,他也能拿来生吞了。——当然前提条件是他抓得住。 不过看来老鼠们也很清楚这时候现身不是个好主意。 爬一步,歇一歇,再爬一步。 不知道歇了多少回,头晕眼花的他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东西,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 “食物!” 越接近巷口,吵杂的人声愈加清晰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了巷口,他靠在墙边喘着气,一边往外看。 好像多得那盆洗菜水,不仅让他有了那么一点儿力气,还顺便把脸也“洗”了一下,他感觉看东西好像也清晰了些。 街上熙熙攘攘,没有人对他这个角落里的“乞儿”多看几眼。 街两旁很多摊子,有卖杂货的,有卖衣料的,而更多的是——卖“食物”的。 离他最近的一个摊子,摆着热腾腾的笼屉,用闻的都能闻到,那里面是馒头。 他脑海里忽然想象出这么一副景象:卖馒头的小贩一转身,捧着一大笼馒头笑容可掬地走向他……他甚至能够感到口里似乎有口水…… 不过馒头摊子的老板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热切的期望,依然自顾自在那里忙活——赶苍蝇。 而好死不死,他正处在下风位,蒸笼飘出的香气,正若有若无地飘到他面前。——这对他来说,无形中更是煎熬。 他下意识想用袖子遮挡一下鼻子,才发现——自己衣服上根本没有袖子…… 他此时甚至产生了此生中第一个罪恶的念头,就是爬过去抢一个馒头就咬…… 不过他仅存的理智也告诉他这不可能——最大的可能是他还没爬到那摊位前,就被那小贩一脚踢飞来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他把头低下一点,尽量不去闻那个香气,心里默默盼望着老板拿馒头的时候掉一个在地上…… 不过看来这位小贩生意不怎么地,半天没有见到一个顾客,他自己呵欠连连。 “不知道这位老板卖剩的馒头怎么处理……”他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想道。 正想着,忽然他看见有个背着包袱的长衫客停在了摊位前。 “来个馒头!”长衫客递过一个铜钱对小贩说道。 小贩眉开眼笑地答应了,踮起脚打开了最上面的蒸笼,白汽蒸腾中香味更浓了。 他不由得又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长衫客接过老板的馒头很快地咬了一口,而鲍一鸣期待中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就在鲍一鸣失落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断喝: “靓仔咪走!(‘靓’字读阴平声)” 他一惊,抬头一看,发现出声呼喝的是一个带着一队士兵的军官,而呼喝的对象,则是买馒头那个长衫客! 那个长衫客头也不回,向前就跑,途中还推倒了不少杂物,一时大街上人们大呼小叫狼奔豕突。 后面的军官带着士兵不断叫骂追赶着那个长衫客,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街角。 鸡飞狗跳中,鲍一鸣突然发现,刚才那个长衫客把咬了一口的馒头扔在了地上! 没有任何犹豫,他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连滚带爬地冲向地上那个馒头。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黑影在他面前一闪,分明也是奔着那个馒头去的! 糟了!鲍一鸣感觉此人身法迅捷,饿到打摆子的自己肯定抢不过他! 但此时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他要那个馒头! 就在鲍一鸣尽力身手扑向那个馒头的时候,黑影的手已经伸到那馒头前面! 鲍一鸣只觉得万念俱灰,那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那只手却没有停下来,从馒头旁边的地下一把捞起了什么东西! 侥幸!鲍一鸣没有再犹豫,一把抢过地上那馒头滚到路旁去。 他颤抖着掏出那个馒头。 刚才一阵慌乱,馒头已经不知道被谁被踩了一脚,白白的馒头上平添了些黑印。 他把馒头上的那些脏物撕掉,然后一把把馒头塞进嘴里。 三两口把那个珍贵的馒头吞掉,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简直要哭出来了。他感觉此生人好像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 “正败家仔!”忽然有人骂道。 他连忙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人居然是刚才那道“黑影”——现在看清了,是一个身材瘦小花白胡子的黑衣老头,背着个破包,右手正揣在包里。 老头正站在自己面前,骂的人,显然就是自己。 鲍一鸣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只见那老头一下就蹲在在自己面前,想也没想地把他撕掉的包子碎屑一把抄起塞到嘴里。 什么情况??? 老头一边在咀嚼,一边把左手伸到他面前摊开,顺便还吐掉一口沙子。 他手里有两个铜钱,就是刚才他在地上捞到的东西,鲍一鸣估计是那长衫客逃走的时候掉的,或者是街上哪个人丢的。 “六鸡你都懵既!有钱都唔识执!” 他说的是粤语,意思是“六鸡你简直就是一个蠢材!有钱都不会去捡!” 但……他叫自己做“六鸡”??莫非此人认得“我”??? “我……”鲍一鸣不知如何回答好,不过他回答用的也是粤语。 “几日无见,仲以为你香鬼佐(死了)添!”老头站起身来拍拍衣服道。 看见转身离去的老头,鲍一鸣下意识跟在后面。 不错,此人一定是“我”的熟人! 肚子里有了馒头,鲍一鸣有了力气,也有了打算。 好不容易碰到个“相识”,跟着他总比无头苍蝇一般乱碰好! 经过刚才那一阵骚动,大街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人人都各行其道,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那个卖馒头的小贩把护住的馒头笼屉放开,坐下又打了个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