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车轮击打着铁轨,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 我坐在包厢里,思潮起伏。 这好像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能够在这么放松的情况下独处。 所谓的地位有时候也挺有用,因为我去“公干”,冈本那老鬼子居然给我弄了一个包厢。 我本来以为那老鬼子怎么都会派两个盯梢的“跟班”(譬如那俩门神),但直到我上了车,除了我自己那些手下,冈本居然放心地没派一个人过来“送行”。 这也太他娘的诡异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我的那些新招来的手下,也终于有点样子起来。 后来冈本鬼子给发了委任状,发现这群家伙现在居然成了“满洲国”的“国兵”。 李山那几个肯定是欢呼雀跃,我又得使点手段警告他们几个不得“扰民”,同时悄悄让梁柱几个帮忙盯紧,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对,哪怕直接把瓢给摘了。 我最不放心的,其实是栓子。 自从那次以后,我发现他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啥也没说话。 我只好安慰他,我们现在干的事情,是忍辱负重当“卧底”,他爹娘会理解的,他才稍微有点笑容。 我想着可能这样还是不行,就交代他几件事情,让他在我回来之前务必完成。忙起来之后他似乎就没那么胡思乱想了。 说回我这次西行,其实除了“公事”,也有点儿“私事”,说是“假公济私”也不为过。 不过鬼子的公事么,肯定不能给他干好,至少是应付了事就成。 但这“私事”却是有点儿头痛。 老山东让人捎信来,说黑三爷的人带着我的“路条”往蒙古去的路上,好像被什么人给扣了,“路条”也不好使。万分无奈,黑三爷传话,说让我能不能想法子先去捞一下。 刚好鬼子突然让我去齐齐哈尔“出差”,而要去蒙古坐火车也得先北上往齐齐哈尔去,我就趁机大摇大摆地北上了。 一路上有鬼子来查问,我把冈本鬼子发给我的证件晃一晃,都抬手放行。 看来这老鬼子也还真有点能耐。 不过我总感觉这老鬼子背后带着阴风,不得不防。 我从怀里又掏出那封信,反复看了好几遍。 信上面的“密写信息”已经又消失了,这应该是加热之后才会显影的。 不过我也不需要看了,我知道家里一切安好就行。 我把信收回怀中——此时我穿的是一套西服,自从到了这边,我就好久没穿过这东西了。 老实说,穿什么都好,只要不穿汉奸那身皮就行,哪怕让我穿个叫花子衣服呢! 窗外一片郁郁葱葱,将一切暗流似乎都隐藏在下面。 我打开路上买的包子,咬了几口。 冷是冷了点儿,总比饿着肚子好。 哐当哐当了不知道多久,正靠在铺上迷瞪的我被汽笛声惊醒。 我往窗外看,出现一大片楼房——我此行的中转站,齐齐哈尔,到了。 就在我搓搓脸做下车准备的时候,突然发现渐渐变大的站台上,似乎站着一排士兵——这很好认,只有士兵的制服是统一的颜色。 我仔细看了下,是东北军的制服,而且每个士兵都把枪拿在手上,如临大敌。 我心里“咯噔”一下。 列车渐渐进站,还没停稳,就已经有持枪士兵迫不及待跳上车。 包厢门“刺啦”被拉开,一个军官大踏步进了来,一直手摁在枪套上——我注意到机头已经被打开。 他身后是几个持枪士兵。 “请阁下出示证件!” 我从兜里慢慢掏出鬼子发的证件,递了过去。 这时候这应该是最稳妥的做法了……吧? 军官接过证件,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摆摆手道: “带走!” 什么情况???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举起手慢慢站起,在士兵簇拥下走了出去。 有个士兵抄起我的包,我咽了口唾沫,终于没有说话。 下了车,站台上那些士兵马上拥过来,跟在我后面。 靠!这也太隆重了吧! 站台上还有很多百姓,都在交头接耳。 我被引进了站厅旁的一间小房子,那军官让士兵把门关上,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检察一下!” 这是要搜身啊! 我笑笑,向两旁高举双手。 很老实说句,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得罪了哪方面的人,还是静观其变把。 那军官没费多少功夫就从我身上搜出了放在腰枪套里的那把王八盒子,脸露鄙夷之色。 等他搜完了,我问道: “请问这位官爷,在下所犯何事?” 那军官“哼”了一声,并不搭话,摆摆手;后面两个士兵过来,一人揪住我一面。 妈的!这是佛祖来了也有火! “不用了!不就去枪毙么!” 我甩开两个士兵怒道。 那军官反而一愣,尴尬地笑笑,摆摆手。 跟在他后面,我出了站,发现外面有台小车,旁边有士兵站岗。 走到小车前,那军官拉开后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么,看这架势,好像不是拉去“打靶”的? 车门关上,刚才跟在后面那士兵一人一边扶着车窗站在车踏板上,那军官上了前面的副驾驶位。 很好,起码不是闷罐子车。 我心里自我调侃道。 汽车发动,在大街上缓缓向前驶去。 大街上人流稀疏,感觉有点儿不正常…… 我思考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看样子,现在不是拉我去崩了,就是拉我去哪里关了。但最糟糕的是,我至今不晓得到底我是被谁抓了。要死也死的明白吧!我可不希望当个糊涂鬼…… 车在一栋小楼前停下,楼前也有站岗的士兵。 嗯?看样子这不是牢房啊!——要这是牢房那环境还不错。这里……应该不兴在院子里埋人的吧? 我突然傻了吧唧地想到,我孙孟尝/郭子仪的故事不会就在这里结束了吧? 如果这样,还真的对不住读者们了…… 军官拉开了车门,我抬脚下了车。 这时候,从里面又出来一个军官。 我抬头,恰好他也抬头。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