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王姜集乃是皇帝姜睦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由于在兄长夺嫡之争中出了大力气被封为建王兼领建安福榕两郡军政大权,可自行任免辖地官员,是代国三个实权藩王之一。 这些藩王的封地都是藩王各自带兵打下来的,打下之后朝廷收归兵权,藩王可在封地自行招募三万兵马,但每年要向朝廷进贡一万兵马,和相应的粮草军饷,如若不能进贡可拿一座城抵消进贡给朝廷的兵马,而建王每年都能如数进贡。 非但如此,他的封地反而越来越大,兵马也早已超过三万,因为这二十年,他不是去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 他对南蛮的进攻是全方位,拉拢,离间,分化,打压,然后再挑起矛盾,拉上南蛮附庸,出兵攻打,事后人地平分,绝不多占。就是靠着这种阴险与诚信,二十年时间,他的封地几乎扩大了两倍,人口也有千万,是三王中势力最大的。 他的王后越姬是南蛮建州部首领的女儿,自从她嫁给建王之后,她的兄弟姐妹就不断的因为各种意外横死,直到首领只剩下越姬这个女儿和来仙游为质的外甥。 说起这个外甥,仙游城极其周边可谓无人不知,吃喝嫖赌只是小打小闹,欺男霸女,横行无忌,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好在他是建州部首领的孙子,又有建王这个姨夫,所以在仙游县城内无人敢惹,连龙亭侯府和赵府都要给他面子。 可是今天他却死了,而且没人能救他,因为他居然想要轻薄毓秀公主。 十多天前,毓秀公主的出嫁队伍来到仙游,进了建王府,赵姬以担心外甥行为无状,怕冲撞了公主为由,打发外甥去福榕郡押送税金。 今天公主大婚,他也正好回来交差,路过一座水榭,远见里面有一黄衣美人在抚琴,他见美人专注于琴,却没有琴声,很是好奇,于是穿过长廊,来到水榭里,看清了美人的面容,见气质温婉,面容娇好,手指拨弄琴弦时,唇齿间流露出的笑易柔媚动人,身姿窈窕,尤其细腰上下弧度极其勾人。 他看着美人娟秀柔媚的眉眼,小巧秀气的琼鼻,粉红润泽且诱人的唇,和她白色抹胸上鼓荡起的梅花,黄色纱衣下被白色细带束起的细腰,他不自觉走上前的伸出手,想要抱住这个角色佳人,想把他抱进房里,好好温存一下。 他平日里也是这般,府里的侍女和来府里做客的小姐,只要没人看着,他就敢施暴。反正他是未来的建州王,没人敢动他。 想来这又是哪家的小姐借公主出嫁来王府请安,顺便向表弟们献殷勤的。 既然被他先看见了,自然得由他先尝尝鲜。 所以他想都没想的直接上手就要抱。 他伸出双手,一手去抱美人的肩头,一手去摘梅花,当他的双手就要去感受那份温软时,他突然听见了一声清脆的琴音,之后他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就像被定身一样,不过比定身更加恐怖的事,他渐渐感知不到身体的存在,但他还能闻到美人身上淡淡的桂花香,和她带着疑惑的可爱表情。 姜筠抬头看了看这个相貌还算俊朗的三十多岁中年人,又低头看了一眼离肩头还不到一寸左手,和就要碰到梅花的右手,她的眼睛慢慢睁大,嘴巴微微张开满脸的不可思议。 姜筠抬头又看了一眼这个中年男人,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她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推开了就要落在肩头和梅花上的双手,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后,曲起中指和大拇指,对着他的后脑轻轻的弹了一下,就听有一声琴音响起,中年男人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已看不见任何其它颜色。 越姬和建王来到水榭时,中年男人已经死去多时,此时不仅他的眼睛是红色的,他全身上下只要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肉都是红色的,那是血的颜色,但诡异的是从始至终他都没留一滴血,也始终保持着抱肩摘梅的姿势。建王看见这一幕先是打发走所有随从,然后走到姜筠面前,摸了一下她的头,又比了一下身高笑道“小玉儿长高了,也漂亮了,是大姑娘了,叔叔再也不能抱你了,小时候多可爱啊,怎么就长大了?怎么就要嫁人了。叔叔前几天还想着,要带我家小玉儿去海上抓大鱼,现在你是大姑娘了,也要嫁人,不是小孩子,就不要和我们这些糙汉子去吹海风了,要不然到了夫家,人家要嫌你长的黑!” 姜筠听到要去海上抓鱼,温婉素静的面容瞬间变得灵动起来,“集叔叔,我还没嫁人呢,要不我去找赵宁说说,把婚期宽限十天半个月,我们这就去海上抓鱼。” “胡说八道,哈哈哈哈,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顽劣,要是让皇兄皇嫂知道了,又要打你管教嬷嬷的板子。莫要再湖说了,哈哈哈……”建王一边大笑着,一边用手轻拍了姜筠脑袋一下,看着姜筠用双手捂住头顶,像小时候一样鼓起脸,用眼睛瞪着自己,他笑的更加大声,“宽限婚期,还去找赵宁,你是怎么想出来了,你比你那样木头似的堂兄堂姐有趣多了,你要是我女儿,这建王府说什么叔叔都会留给你,就是败光了也没关系,反正都是叔叔抢来的,丢了叔叔再去给你抢。“ “可惜你是皇兄的女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女儿多的是,非要送你去和清虚宫和亲?” “父亲也是为我好,赵公子前途无量,将来必定在清虚宫位高权重,他又无婚约,风评也好,人品样貌也极好,是上佳的驸马人选。对于这桩换我算是满意的。” “我是公主,总是要嫁人的。嫁给谁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能遇上赵宁,已经很不错了。只是我没想到他能给出更加不错的选择。”姜筠走到水榭边,看着湖里的锦鲤,又露出了温婉素静的微笑 建王感觉有些不对。“你说什么?” 姜筠拿起木勺,舀了一点鱼食,撒进湖里看着鱼群争抢,敛去脸上的笑,只剩温婉恬静“赵宁他不喜欢我。” “岂有此理,清虚宫虽然势大,但我姜氏也不是谁都能羞辱的,他一个小小县城主事也敢如此,今天我就算宰了他,清虚宫和他的师傅都不会……” 姜筠放下木勺,转过身看着建王她脸上还是那样温婉恬静。“集叔叔,我觉得这样很好,他跟我说,我是公主,他是道子,我们都没得选,但为什么皇帝和宫主就有的选?这不公平,我们都有美好的前途和未来,但这一纸婚约却有可能断送我们的未来,这凭什么,他说他不甘心,所以要做一些什么。” “是啊,他是驸马的好人选,但我甘心就这样嫁了吗?我也不甘心。但我之前只是把这种不公平视为理所当然罢了。即使不对,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反抗呢?我是公主,我的婚事也是国事,我没有任性的理由,我也没想过要任性,但赵宁给了我一个可以任性的借口。他不喜欢我,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任性的不去嫁给他?或者不嫁给任何我不喜欢的人?他赵宁一个道子都可以任性,我一个公主为什么不能任性?” “所以今天赵宁会来到王府门口对我出剑,然后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之后我们就不会再有这种麻烦了。” 建王听姜筠说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的怒容也消散了。 “你们,你们真是后生可畏啊,既然你想这么做,那就放手去做吧,要是出来纰漏,叔叔替你担着,到时候我找找清虚宫的关系,让赵宁替你去死。” “我知道集叔叔最疼我了”姜筠回身抱着建王的胳膊,撒起娇来,她的头还没靠上建王的肩膀,就被建王用手指头顶住额头往外推,同时抽出手,很是嫌弃的说,“从小到大就没个女儿家的正型,见你这幅样子叔叔就头疼,你叔母还在这里。行了不说这些糟心事,这些天叔叔去打坏人,你叔母可有怠慢的地方” 姜筠朝建王吐了吐了舌头,很是欢快的说道“集叔叔您终于记起叔母还在这里了,我家叔母这么漂亮,您回来也不多陪陪她,我要是男的,能有幸娶到叔母,我恨不得天天抱在怀里,哪有像集叔叔这样天天看不见人的?” 听见姜筠又在胡说八道,建王伸出一个指头就要去戳姜筠的额头,同时气急败坏的说道,“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叔叔我军务政务那么多,好不容易休息几天,总要去看看你的堂弟堂妹,和他们的母亲说说话。况且你堂哥堂姐都已经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事情,你叔母掌管内宅也忙,我这不就要到别处去?” 姜筠笑着快速躲到越姬身后假装没心没肺的说道“可是叔母也很想找人说说话啊,我住进来的这些日子每天都被叔母叫到面前说话,叔叔你要是能陪陪叔母,我也好有时间出去玩啊。” 建王被问的脸上无光,但他还是用略微严厉的声音说“我问你话呢,你叔母可是有怠慢你,你要在这样没皮没脸,叔叔我…我就写信告诉皇兄皇嫂,等你回去就给你禁足,教你学一些规矩。” 姜筠暗暗的叹了一口,悄悄的捏了越姬胳膊一下,恢复恬淡的面容说道, “叔母对我很好,这些天劳烦叔母照顾,我在府里难得能清净几天,不必想着修炼,也不必去应付爱慕者,事事都由叔母裆下,毓秀知道叔母为我裆下这些琐事也不容易,叔母的好毓秀会记着,他日堂兄若有任何难处,毓秀也会竭尽全力去帮堂兄渡过难关。” 越姬惶恐躬身说道“妾身谢公主抬爱,这些都是妾身该做的,只是今日我那外甥冲撞了公主,自然是死不足惜,妾身只是没想到他色胆包天敢直接动手。” 姜筠迅速伸手扶住越姬说道“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他想轻薄我,轻薄代国正要出嫁的公主,所以他必须死,这不是我们说好的吗。只要他死了其他的都是小节,叔母不必在意。” “是是,是妾身想多了,既然他死了那戍儿就是我家唯一的男丁了,大王你看。” “明天你儿子就是世子,顺便把你外甥给你爹送回去,告诉他,他现在就剩一个外孙了,多余的事情就不要说了,他会明白的。” “是是,大王说的是,我替戍儿谢谢大王,也谢谢公主……” 建王无奈的看着客气的越姬说道“晴晴!我们是夫妻,你不用这样。” “妾身惶恐。” “唉~啧,你先下去吧。” “是大王。” 姜筠看着妖娆的美妇人拖着那男人的尸体缓缓退出水榭,然后交给等在外面的随从,之后快步离去,扭头看着同样在盯着那道离去身影的建王说道,“集叔叔!叔母一直都是这样吗?” 建王收回目光,又叹口气说道,“也不都是这样,我们刚成亲那几年她也像你一样古灵精怪,天天围着我相公长相公短的,我也会让她试试。” “但我开始杀她兄弟姐妹时,她开始变得很客气,客气的就像这个家里的下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是不是集叔叔杀了他兄弟?” “她自己杀的比我都多。” “叔母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是不是集叔叔娶了太多小叔母?” “我们成亲三年,有一天她突然变成这样,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可能,但我和别的姬妾只是逢场作戏,我真正喜欢的的人还是她啊。” “集叔叔,叔母为了你和堂兄,连兄弟都杀。虽然我和她相处不久,但我能感觉的到,叔母她不喜欢分享重要的东西,无论是权利还是丈夫,集叔叔……” “行了不说这些糟心事儿了,今天你大婚,虽然注定成不了,但对你来说也是大日子,眼看时辰要到了,你回去准备一下。我就不去看你们演戏了,糟心。”说完不等姜筠回话,建王就带着愁容去找他的姬妾去求安慰了。 姜筠在水榭站了一会儿,看着逐渐吃完鱼食而散开的锦鲤,她脸上又挂起她标志性温婉恬静的笑容,大步的朝闺房走去。 ………… 建王府大门洞开,从门后跑出一对黑家军士,为首的一个虬髯军官看着白衣佩剑背对着他们的少年目光有些不善的说道, “驸马这是何意?” 赵宁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听闻公主枪术超群,某特地来此找公主试剑。” “放肆,你这是在羞辱皇家颜面,若赵公子不收回刚才那番话,就不要怪某不客气。” 赵宁从腰间解下长剑握于左手,右手前伸说道, “将军请。” 江通眼中寒光一闪,下得马来,退去甲胄,丢掉马槊,接过长刀,脚下连踏三步,来到赵宁身前两步,高高跃起,双手举刀过顶,由上至下轻巧迅猛的连劈五刀。赵宁见他的刀就要劈到他头顶,手中长剑向上连点五下,每一下都直刺江通手腕,致使江通每刀都只劈到一半就不得不收力。 江通五刀都没讨到便宜,于空中右脚踩住左脚借力后撤。他把沉重的直刀抛给身后亲兵,右手接住亲兵抛来的短剑,反握于身前对赵宁说道,“赵道长你若看得起我就请全力出手,若是末将不慎死于道长剑下,末将也绝无怨言。” “哦!你不怕死?” “怕,但上命难为,为将者当唯命是从。” “呵!公主要你杀我?” “这?末将不敢,公主要末将全力以赴,所以恳请道长也全力以赴。” “啊~!这样啊?可是我全力以赴你会死的,看来公主想杀你?” “啧!道长慎言,公主要末将死,末将这条命直接拿去便是,何必如此麻烦,请道长收回此言,莫要坏了公主名声,不然末将和我身后的兄弟们就只能与道长不死不休了。” “唉!好吧我道歉,既然你想看我全力,能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请……呃” 江通的赐教两字还没出口,就见赵宁突然消失,下一瞬他就觉喉咙一紧,勒的他无法呼吸,然后感觉全身一阵酥麻抖动,眼里一阵阵发黑,等身体酥麻过去,视野也回复正常,他就看见赵宁左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提在空中,和他手臂上有正在朝心脏退却的蓝色电弧 “怎么样,通将军可看清楚贫道的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