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高台是个大平台,极为宽敞,脚下铺的全是白玉砖。平台后是座雄伟的宫殿,和中原王朝历代皇宫风格迥异。之后还可望见无数鱼鳞似的宫殿,由曲折迂回的走廊相连,其间花丛绿荫,分外怡人。 宫殿后走出一群人,最前边是个四十多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远远冲我们招手呼喊。我不认识他们,却见胡老刀嘶哑大喊:“巧妹!大娃二娃!你们,你们怎么……”他狂奔过去,和三人紧紧抱在一起,不一会抬起头来,早已泪流满面,且泪水还止不住哗哗而出。 我目瞪口呆,没反应过来,欧阳教授也冲出来,他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扶着个约摸七十多岁气质典雅的老太太走来,还没走到一起教授就成了泪人:云君,阿光…你们还活着…… 老太太帮教授擦掉眼泪,自己却掉下泪来:唐哥,我终于等到你了,这几十年你一定很难熬吧。 欧阳教授哭道:我不难过,你们才真的难熬,这么多年你们怎么过来的? 一旁的男子眼眶泛泪:“爸爸,我们一直都在想你,现在我们终于团聚,再不分开了……” 欧阳教授抱住他,只说出“阿光”两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一家三口顿时哭作一团。 我感动不已,有什么比分离多年的团圆更让人激动的呢?我眼泪也要出来了,鼻子阵阵发酸,向身边招手:阿葭,你们家人团圆了,你怎么不过去呢? 没听到回答,我转过头来,却见她目光根本没在父亲这边,顺着她视线望去,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子径直走来,他来到阿葭面前,微笑着招手:嗨,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男子年龄和阿葭相仿,他们站在一起,一个英俊帅气,一个容貌秀美,真如天设地造的一对。 阿葭难以名状的惊奇:星瀚?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男子拉着她的手,脸上是阳光帅气的笑容:你说你要来罗布泊,我一直记在心里,所以我悄悄来了,就是要给你这个惊喜,你开心吗? 阿葭一下子哭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掉下来。我立刻明白了,这位叫星瀚的男子就是阿葭的大学同学兼前男友。阿葭说他高大英俊,篮球打得好,家里又有钱,今日一见果然气宇不凡。再看看自己,脏兮兮落魄潦倒的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相比真自惭形秽。我掠过一阵酸楚,看他们牵手一起,只觉天地人生,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 失魂落魄的后退几步,瞥见阿归正茫然地看着眼前一切,他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了,我失神地坐地上对阿归说:看来只有我俩是没人爱了吧? 另一边王一行也见到了他的妻子,意外的是他老婆居然把孩子也带来了,真不知做母亲的是怎么想的,这么种地方也敢带几岁的小孩同来。 一双手从阿归身后蒙住了他眼睛,我抬头一看,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虽然年龄大了点,但很漂亮,旁边还站着一位四五十岁的男人,笑嘻嘻的。阿归把手拉下急忙回头,猛然跳起,抱着女人和男人大喊:爸爸,妈妈!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是柯有志和田洛?他们不是死了吗?我连滚带爬闪到一边,惊恐地问:你们是……柯有志和田洛? 田洛望着我笑道:是呀,你认识我?哦,是你带阿归来的,我还没说句谢谢呢。 “你们,你们不是已经死……不在了吗?” 柯有志拍拍我肩膀道:小伙子,有时死亡只是一种假象,你看到的只是一堆黄土,却看不到黄土下到底有什么,你说呢? 他的笑容和话语似有种魔力,让人情不自禁觉得很信任。 我无法理解这话的意思,想了好一会才疑惑道:你们装死?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带阿归一起,你们忍心抛弃儿子在危险的丛林里? 田洛抱着儿子眼中满是慈爱,摇头道:我不能带他来,至于为什么,以后你会明白的。这里没有吃人的野兽,没有人心的尔虞我诈,只有祥和宁静,在这里的每一天都会觉得舒心美满。 “你们笔记中说长乐神宫是个危险地方,可自己却在这里好多年,这是为什么?” 柯有志望了田洛一眼苦笑道:笔记是我早年写的,那时我们其实没来过这里,一切都是听张越之说的,我不知他为什么要这么说,直到多年以后来了,才发现这里的美妙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 柯有志和田洛的经历原来并不是如我所想的那般,但总觉得他们的话似乎有点……说不上来,我总抓不住那个茫点。 放眼望去,平台上全是哭声,那是欢喜的泪水,幸福的哭泣,人间若都是这种悲鸣,也不失为天堂。 我不想打扰他们的喜悦,想找个人说话,这才惊奇地发现罗汉王、陆路平、尹颖、阳连月连同小廖都没了踪影,我急了,这地方曲折复杂,很容易迷路,我连忙喊王一行,告诉他有人不见了。 王一行还没说话,谢子午指着一个方向告诉我:他们往那边去了,刚才有个陌生人走过不知是谁,罗汉王喊小廖去看看,阳姐和老陆也跟了去,应该走不远吧。 王一行怒了:谁让他们乱跑的?这是什么地方心里没数么?快去叫回来! 我低声道:罗汉王只怕不会再听我们的了,我最担心他蛊惑我们的人,有一个就会有两个,有两个就会有三个,那才要命。 后面有个声音说道:你们不要多虑,这里没什么危险,在这多待一段时间一定会爱上这里的。 回头见是王一行的老婆在说话,她好像叫慧雅。王一行不解:你才来几天,很了解这里吗? “当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只知道我很喜欢这里!”她张开双臂,面朝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闭上眼睛:“一行,难道你不喜欢吗?” 就像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陌生人,王一行皱眉看着自己的妻子,过了好一会才问道:慧雅,你怎么来的? 慧雅拉着王一行在台阶上坐下,侧头想了想:上次你离开没几天,突然有个女人找到我,说是你同事,她说你会去执行一个长时间的任务,如果我愿意可以接我和孩子和你一起。刚开始我不信,可她给我看了她的工作证件,还有你们同事的合影照,有你也有周茉,所以我就信了。那女人把我们带到这里,告诉我过些日子你就会到,本来还半信半疑,没想到真的等到了你,她没有骗我。 王一行迷惑地对周茉道:有这回事?我们这么人性化了?执行任务还能带家属?那女人是谁? 周茉没说话,我问:嫂子,你怎么来这里的?我的意思是,坐什么交通工具来的? 慧雅脸上显出迷茫,想了好久,摇头说: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开始坐飞机,然后又坐了好久的汽车,晕晕乎乎的不知多久,就来这里了。 我见慧雅手中抱着的男孩四五岁的样子,说:“这是你儿子吗?真可爱!”我蹲下对小男孩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很怕生,紧紧抓住妈妈衣服,把脸埋在妈妈怀里不敢说话,我无可奈何,对王一行道:还是你来问你儿子吧,我觉得这一切好奇怪,你不觉得吗? “是奇怪,可我不在乎,只要家人团聚比什么都好,不是吗?”胡老刀的老婆走过来说,我记得老胡叫她巧妹,她拉着胡老刀一起走了过来。 我说:嫂子,我听老胡说过你,你和孩子在地震中失踪了,几年都没回家,你能记得怎么来的吗? 巧妹望着明媚阳光下的草原,过了好久,才轻轻地道: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