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以赚钱为己任的舅母,在得知余章早恋的消息后,竟然放下手中的工作,在学校附近暗中监察余章。 当初余光耀都没这待遇。 可能是舅父舅母认为,余章此生如果是单纯的摆烂,那也就罢了,可余章却流露出了天才的一面。舅父舅母如此照顾余章,也是为了自己的良心,告慰他已故的父母吧。 只不过究竟是帮了余章,又或者是害了他,舅父舅母不知道,但他们知道,自己不能袖手旁观。 余章和何言心经常出双入对,都是何言心主动跟在余章身旁,试图寻找话题,可她本身就是话不多的人……余章更是装疯作傻,大多时候都选择沉默来敷衍何言心,可何言心并没有感到生气,她以为余章的性格就是变化莫测的。 舅母在校门外看见了余章何言心并排着走一起,何言心满脸笑意,余章却是冷冰冰。 虽说舅母觉得何言心这女孩是不错吧,可舅母人老成精,一眼就能看出来余章不喜欢她,只是一直被她缠着,又不意思开口赶她走。毕竟两人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同学,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可实际上却是余章先招惹的何言心。 只不过余章招惹到了之后,就不想要了。 所以,舅母才会从这一眼分析出与事实孑然相反的谬误,余章不喜欢何言心,而何言心一直缠着余章不放。 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舅母可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她一向坦率,于是,在中午大家都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她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余章何言心身后。 何言心知道余章喜欢吃鸡腿,正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腿夹给余章时,不远处的欧紫霞故意干咳了一声。 余章很奇怪,何言心本能的感觉到了危机,直到余章看见光滑的桌面上反出了舅母的清晰可见的容颜,余章顿时心中一惊,浑身打个冷颤……就跟活见鬼似的。 “舅母?你不在家里跟舅父吵架,跑学校来干嘛?”余章猛然站起身。 舅母顿时眉头一皱,心想余章这说的是人话吗?可这里人太多了,顾忌到老余家的颜面又不能发飙,于是只能强颜欢笑。 她把事先买好的烧鸡递给余章,“知道你喜欢吃鸡肉,专程买来给你补身体的,和你同学一块吃吧,我先回家了。” 舅母毫不拖拉,当即转身离去。 何言心看着舅母离开的背影,对余章道:“你家里人对你真好。” 何言心知道余章父母双亡,为了不戳到余章痛处,于是巧妙的用了家里人这个称呼。 “确实挺好的,”余章想了想舅母发飙时的样子,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舅母都给自己留了面子,自己也得尊重一下舅母。 只是舅母特意来学校,真的就只是为了送烧鸡吗? 余章产生了很不好的预感。 …… …… 何言心前所未有的开心,脸上遮掩不住的笑容表现在任何时刻。 义务教育九年即将结束的她,在最后一年终于脱离了老师同学们对于她平平无奇、毫不起眼的印象。 不仅学习成绩位于上等,还拐走了空前绝后的天华黑马余章,令无数小女生心碎。 何言心虽然戴着眼镜,满嘴钢牙,但她的容颜身段气质等无一不是极佳,充满青春的活力,至少她在同龄人中涌现出了独特的气质。 余章之所以接近她,撩拨她而不去撩拨其他人,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时光轮转前,何言心一举考上华清,震惊了所有人。 毕业晚会上,何言心取下眼镜,摘掉牙套,精心打扮,宛若仙女下凡,更是再一次刷新了所有人对她的认知。 余章既然回到了过去,那不撩拨一下何言心,又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个男儿之身呢? 只是余章在撩完之后就后悔了,即使是何言心也不能让他忘掉那个人。 余章也说不上来那个人哪好,他甚至都记不清她的容颜,记不清和她一起发生过什么……可他就是忘不了她,越努力的想忘记,对她的思念就越加沉重,这份沉重在深夜里让他心脏骤停,几乎要了他的命。 “余章,你不送我回家吗?”何言心抬头望着余章,额前的刘海显然精心梳理过,以前她可都是清水脸,从不打扮自己。 当真是女为悦己者容呗,只是现在的何言心化妆手段并不高明。 从校门出来后,何言心和余章本该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可余章鬼使神差的跟了何言心一段路,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应该回家,于是又忽然停下。 “家里有点事。”余章一时没想到好的理由。 不过何言心很通情达理,也没深究什么,很有礼貌的和余章道别。 …… …… 何言心的家庭十分稳定和睦,虽然不如天华中学豪门子弟那般富的流油,但也是大部分普通人羡慕不来的书香世家。 她的父亲在初中当语文老师,母亲则是急救科的医生,还有个很疼爱她的爷爷,名为何大举,是退休后的大学教授。 因为何言心的父母亲都有正职工作在身,而何大举在何言心刚出生不久后就退休,专心带娃,所以相比于父母,她反而和爷爷更为亲近。 何大举每天的爱好就是在公园里找人切磋棋艺,可何大举对于象棋并不是爱好而已,他年轻时曾拿过全国象棋大赛一等奖,他下棋时还特别喜欢怂恿人下注,因此大家在输给他几次后就没人乐意和他玩了,所以他有时也会跑去其他小区扮猪吃虎,赢的钱都用来给何言心买礼物。 何言心刚放学回家,就在小区门口的树荫下,见一群老人站成一圈,围观正在下棋博弈的两人,时不时有人对何大举面前的另一人指指点点。 显然他又被逼到了绝路,无论走那一步仿佛都会落败。 老者叹口气,似乎是认了自己的败局。 他取出脖子上挂着的粉红色香囊,从中掏出一叠厚厚的零钞,枯干的手指揉搓着票角,依依不舍的取出二十元巨款,递给何大举。 “哎呦,你一个退休教授每个月的退休金都好几千,还赚我们这些靠儿女养活的老人钱。”有老人用嘶哑的声音说着。 何大举接过钞票,折好后很娴熟的放进自己中山装的衣兜里。 “那是你们的儿女有本事不是,我儿女就不行,赚多少花多少,都不知道存点。将来我孙女出嫁,嫁妆可不能少了,那必须得风风光光的!”何大举的嗓音清响利落,一点都不像风烛残年的老人。 这话刚说完,何大举就从人群的缝隙里看见何言心,于是立马站了起来,兴冲冲的朝她跑去。 “赢了就想跑啊,再来两盘啊!”人群中有声音道。 “让你少输点还不乐意!我孙女回来了,你们自己玩吧。” “这人真是,有了孙女就忘了老伴……” “言心回来了,我还打算去学校接你呢,结果棋下着下着就忘了时间。”何大举嘿嘿笑着。 “不用了,我都多大了还要人接啊。”何言心顿了顿,又道:“不过距离我嫁人还早着呢,不用这么早就准备嫁妆。” “早什么早啊,”何大举一本正经道:“我十六岁的时候就把你奶奶取回家了,和你一样大的时候,你爸都会玩泥巴了。” 何言心:“……” 每周五,何言心回家,何大举总是很开心,因为能再看何言心一眼,宠溺何言心之过分就差替她吃饭了。 而每周日何言心要返校了,何大举之丧气就像是当代一到深夜就打开网易云,无可救药的少年少女。 何言心完全不能理解何大举为什么这样,直到后来何大举离世后她才明白,人与人相处的时间在整段漫长的人生中其实只占据一小部分,而就是这一小部分,支撑起了人的整段人生。 何言心愉快的走在返回天华中学的路上,原来她的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可自从余章跟她表白后,她就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充满了光彩。 直到余章的舅母出现。 舅母守候在她回天华中学的必经之路上,还特意选了个人少的敌方。 何言心抬头一看,见来者是精心打扮过的妇人,还以为是问路的。可当她察觉到她那充满恶意的眼神,她才猛然发觉,这人是余章的舅母。 “啊……阿姨好。” “嗯,你好。” “阿姨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离余章远点,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影响他的学习。天华中学优秀的男生还是挺多的吧,你放过余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