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水虽然每日忙的不可开交,可得到孙广的通禀后,立刻就将官兵“夸功”的日子定了下来。 “大人,您确定明天是黄道吉日?”孙广担心日子选不好要受杨林责怪,善意的提醒道。 “不确定!现在我忙的脚打后脑勺儿,哪有功夫看日子?再说这事儿是好事,宜早不宜迟。所以就定在明天!” 王长水说着端起水碗“咕咚咚”一口气喝了个底儿朝天,见孙广还是有疑虑,便道:“你不用担心,只管回去向备御大人回信就好。有什么事情我自会向他说明的!” “是!”孙广躬身施礼后转身离开。他要把这事禀告给杨林知晓。 自从出征敌境以后,官兵们本以为杀敌拿到赏银就完事了,那曾想还有夸功的说法。结果被杨林这么一弄,官兵们的好奇心和荣誉感顿时就上来了。 这一个月以来,官兵们不是和百姓一起修筑城防工事,就是训练和巡逻,每天也不得休息。 等到了夸功这一天,杨林给全城军民放了两天假。规定除了站岗放哨和战备值日的官兵外,其他人可以随意上街自由活动。 同时又安排人手炒菜做饭,在城中十字街口摆上长长的流水席,以犒劳全城军民在这段时间的辛苦付出。 一时间,叆阳的大街小巷、各个商铺、饭馆和浴馆等处涌进了许多人。商家和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喜庆热闹的场景。 与此同时夸功的官兵已经列好了队,胸披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开始在城中游行夸功。 队伍前有嗓门大的官兵拿着铁皮喇叭,高声介绍这些官兵的战功。 “什长唐二虎,于雅尔古寨作战时以弩箭射杀吹螺报警的奴兵,为夺取内城门立下首功..........” “什长董三彪,于雅尔古寨作战时活擒奴军牛录额真、奴酋义子扈尔汉族兄布勒默齐特一家,立大功......” “备御大人亲兵熊大海,獾子沟作战活擒奴军牛录额真额尔吉。立大功.......” “官兵巴拉根仓,獾子沟作战射杀奴军达旦章京、拔什库各一人,奴兵七人,立大功.......” “侦缉队大队官巴来扎西,弃暗投明大义反正,为我军攻陷雅尔古寨立下大功........” “还乡团团总噶里,弃暗投明大义反正,为我军攻陷雅尔古寨立下大功........” 夸功的官兵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乐队,走到哪都是一派鼓乐喧天、喜气洋洋的场景。 没轮上的官兵虽然心中不甘,但也是没啥话说。因为能夸功的官兵可都是实打实的有功,绝没有谁冒功顶替。 叆阳百姓也是愿看热闹,官兵夸功时都挤在街两边看着,时不时的还评论一番。当看到熊大海是唯一没骑马的官兵,并且一边走着一边向嘴里塞着大饼时,人们不禁发出一片笑声。都说这位军爷长的高大威武、气势不凡,就好比庙中的金刚活过来一般。 这个夸功游行可把噶里和巴来扎西高兴坏了。俩人本以为自己和手下受赏已是杨林格外开恩,没想到夸功的官兵中也有自己,这让他们感动的都不知道怎么地才好了。见到杨林时已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 杨林夸功这招可比大方的给赏银厉害的多,直击人的荣誉感和虚荣心的软肋。大伙明知道他这是争取人心的手段,但感觉就是舒服。 杨林还让噶里和巴来扎西从女俘虏中各挑两人做为下人,以便服侍他们的日常起居。说白了就是赏给他们女人玩儿,让他们对自己更加忠诚。 噶里和巴来扎西对此感激的直抹眼泪,忠诚度直线上升。他们一想到自己先前在后金的待遇,和现在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后金他们是地位低下的奴才,受人歧视和欺辱。现在可是备御大人的直接手下,各方面倍受重视。所以俩人对后金是彻底断了念想,发誓要报杨林的知遇之恩。 与噶里和巴来扎西他们相比,在雅尔古寨投降的乌扎拉特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 自来到叆阳,他们一家被杨林单独安排在营中的一个小院,吃喝用度都有专人负责。这种安逸的日子让他的妻女感到极为满意。可乌扎拉特知道,这种生活是不会平白无故白给的,自己终究还是要为杨林做事的。 他始终沉浸在自责中不能走出来,认为当时没有救下被屠杀的那些族人是自己怯懦了。如果那时强硬一些、真诚一些,也许就能改变那些人的命运。 他也无法想象自己以后为官府当兵打仗是个什么样子,在战场上遇见族人又该如何面对,这成了他一个心结。所以每天都是无精打采颓废不堪。 杨林也知道乌扎拉特的所思所想,所以也没有难为他,只是让他跟着李丁和孙广办些跑腿的差事。省的他整天无事胡思乱想。 李丁从小至大经历过不少苦难,知道当下人的难处,因此从没有仗着自己是管家的身份欺负过谁。对乌扎拉特也是不失礼数,称他“乌老兄”。安排的差事多是点验粮草、看管牲畜和库房,额外再安排些送信跑腿的活儿。一天下来倒也挺充实的。 乌扎拉特倒也喜欢在李丁手下当差,虽然俩人年龄差的很多,但不耽误他对这位李管家的尊重。 临到中午时分,杨林安排的流水席开席了。饭菜的香味溢满了十字街左右,引得大家纷纷向这里涌来。 流水席,顾名思义就是不断的上菜上饭,让前来就餐的人随时来、随时吃、随时走。不过管这事的王长水规定,大家可以在这吃,但决不许打包拿回家。 众人一琢磨也是,若是都打包拿跑了,备御大人得准备多少饭菜能够拿啊?即便他出征回来缴获了大量粮草,但也经不住这个吃法。 流水席是六菜一炖,其中白菜炒木耳、芹菜粉条炒肉、四喜丸子、红焖豆腐是热菜;炝拌三丝、自制香肠是凉菜;炖菜是酸菜炖肥肉。主食是高粱米饭外加粗面馒头。 这些饭菜听着不多,可都是用盆装着端上桌。这样可以减缓它们热量流失的速度。在这个时代,这样的饭菜对普通百姓来说绝对是上乘的。 后世人没几人愿意吃肥肉,但在这里人们都是抢着吃肥肉。有的人甚至什么都不吃,就盛了一碗肥肉片子,倒点酱油大口大口的吃下去。吃的满嘴冒油也毫不在意。原因无他,就是肚里没油水,吃肥肉能解馋啊。 此时城中因为流水席开席变的一片热闹,城外却悄无声息的来了一行外地之客。 为首者是一名骑在马上的文士,此人年纪约在三旬左右。面白,眉目俊秀,颌下一缕须髯漂浮在胸前。他身材中等、气质儒雅,眉宇间充满了自信和洒脱。 文士身后跟着一队精壮汉子。这些人身着短袍皮靴,腰间斜插钢刀,背负弓弩。穿着打扮与一般的镖师没什么区别。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胯下的马匹较为高大俊逸,一看便是雄健的好马。 这些人护着三辆马车徐徐而行,行至离城五里处停下来。文士来到中间的马车旁,向窗帘处躬身道:“大人,叆阳到了。” “嗯,总算是到了!”随着话音儿马车布帘一挑,一名年逾五旬的老者从中跳了下来。文士等人见此也都跟着翻身下马。 这老者面色略黑,目光炯炯,重眉长目,直鼻阔口。胸前飘拂尺余长须。他身高七尺有余,体格孔武有力。身上穿着一件棉布袍,外面又罩了一件斗篷,脚下穿着一双布靴。整体看上去给人一种刚毅果敢的气息。 “从沈阳到抚顺,再从抚顺到叆阳。这一路行来有四百多里路。我本意是骑马而行,可你们非是不让。说什么怕有敌骑游荡遭遇危险。别忘了老夫也是会拳脚骑射功夫的,不过是后来由武转文。虽过多年,但老夫的底子还在,难道还怕区区建奴游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