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蝶翩翩飞舞,停驻白塔中上层。 “好,就是这里。” 温何手里烧起圈圈火焰,将手掌轻贴白壁,引得塔面生发阵阵涟漪,炽热气浪,空气扭曲,一个通洞受火魔力洗礼,缓缓露出。 火蝶振翅,带领他们穿了进去,裘明眼前一花,已置身室内,脚板踩到实地,蝴蝶与火不见踪形。 回头环视,通洞也消失,只见一堵坚实的墙壁,却奇异地透光,照亮整个室内。房间不小,摆放整齐,干净宽敞,桌椅床铺朴素,没有丝毫多余装饰,只在桌上放一瓶湖蓝低垂露珠的娇艳花朵,散发幽幽芳香。 温何打开唯一的柜子,从中翻出一件绿纹迷彩战斗服,递给裘明:“喏,学期末商店都关门了,怪麻烦。” 裘明接过,直接套上,便觉衣服太大,领口和裤子还好,上衣的袖子长出一截,下摆盖过髋部,像是小孩穿大人衣服。 “这是宣小脑的尺寸吧。”他面无表情道。 温何眼神戏谑,好好欣赏一会,才走过去,说一声“来”,便于指尖点起火苗,揪起过长的衣摆,就那样使火轻蹭,却见防护用的战斗装就犹如一只怯场的败犬,退后萎缩了,尺寸慢慢缩短,恰和裘明的身材。 “怎样?”温何松开手,收回魔火。 “……”裘明沉吟半晌,冷不丁说,“您确定这玩意儿有防护功能,是吧?” 温何左手叉腰,嘴里出气,右手一巴掌拍他背,啪的脆响,十分肯定:“有!” 未想裘明受那巴掌,居然朝她这侧扑跌而倒,结结实实做一马趴,将温何吓了一跳。 没等温何屈身拉他,裘明自行爬起,拍拍身体,略微活动,估量道:“好像力道是小了一点。” 温何俯视,扯动嘴角:“裘明。” “嗯?”裘明看向她。 “你确定要考试?” “能不考?” 温何沉吟道:“若你提前上报,有可能,虽说错过机会有些可惜,但你的确体弱,遇到危险自顾不暇,此次考试不同以往,你不考是可以的。” “现在呢?” “现在晚了,登记注册都需要时间,”温何隐含不满地瞥向他,“你自己不上心,什么方法都不可行。” 裘明却松了口气。 温何扬眉:“你很期待这次考试?” “不期待,反正考不上国家学院。”裘明实话实说。 闻言,温何退后一步,上下审视,突然出手握他肩膀,用力一攥,手劲奇大,裘明顿时两肩发麻。 “身疲力惫,骨软筋麻,太弱了,”温何按揉裘明肩膀,随后收手,“你精神能力极强,偏偏体质拖了太多后腿,加之操作不稳,幻化瓶颈,五术有三偏科,再如何长于感应观察,也不达要求。” “可惜了。”她叹道。 裘明默默无语。 温何整理好情绪,看他,说道:“你的御兽呢?召唤出来给我看看。” 裘明有些忸怩:“有一只在外头。” “少来这套,你一魔力出生期的学生,哪来的第二只御兽?那头黑猫跟你只是同住的室友罢了,没有契约关系。你的那朵魂花呢?” “……老师,时间快到了,您是不是该送我出去了?”裘明顾左右而言他。 温何深深呼吸,轻轻跺地,气势大增,裘明登即后撤。 红发的高挑老师竖起指头:“第一,没有‘您’,别玩客气这套,你那乖僻性子我会不知?第二,每个学生入场前都必须检查个人身体、御兽健康,以及防护装置,我提出的是合理合规要求。” 末了,她觑着裘明,补充一句:“对了,具备丰富魔力反应的生灵武装也不许携带,那是犯规。” 裘明坚持己见:“我可以到时候检测。” 温何气笑了:“还想装傻,除了我和塔弗,这所学院的哪个老师你瞒不过?” 在面前老师近乎咄咄逼人的态度下,裘明硬着头皮,抬起右手,翻掌摊开,光条汇集,出现一朵枯枝败叶、瓣残茎损的白花,细弱的枝儿摇摇欲坠,弱不禁风,似乎随时断折,一经现身,便亮起明灭不定的微光,花身颤抖,逸散的魂系魔力四处逃窜,在房间里奔出一场心神的风暴。 温何稍微晃头,扶住额面,猛地抖擞,眼神一定,身边腾发火焰,把失常错乱的魂念付之一炬。她紧蹙眉头,沉声质问:“怎么弄的?” 裘明心里跑马,外表不动声色:“出门遇到了点意外。” “你会出门?”温何反问。 “会。”裘明理所当然。 他信誓旦旦的模样使得温何心生疑窦,忖度半晌:“我不常在学院,此事我会通知塔弗,与他交流,你若敢骗我……” 她双眼红光闪烁,室内温度陡高,分明阳春酷暑热,然而裘明如坠冰窖,身形僵硬。 “不、不会。”他锲而不舍,同温何对视,昂扬壮胆,一丝不虚。 温何看他一眼,收回目光:“你的考试资格,待定,等我消息。” “啊?” “啊什么啊,就这熊样,”温何示意他正视自己手心的残花,“你拿什么打?反正都是输,不遗憾。” 裘明竭力挽留:“这叫有始有终,给自己一个交代。” 温何哂笑,弯腰平视裘明,半是和善半是威胁:“那老师今天就告诉你,青春诚可贵,性命价更高,嗯?” 裘明败下阵来,再度后退,咬牙回答:“你怎么才同意我考试?” “别说得我蛮不讲理,”温何走到桌前,坐到桌面,跷二郎腿,“死乞白赖非要上场的是你。” “我答应宣逍一起考试。”裘明祭出撒手锏。 “哦,”温何回得轻描淡写,“他内定的,和肖雅一样,你不必担心他。” 裘明终于死鱼眼:“你们不装了?” 温何轻轻叹气:“我一直不愿,是那小子非要瞒你,他也不想想,你和肖雅那丫头走那么近,怎么可能瞒得过来?他之所以抽空参加,还不是希望提带你一同考试,看是否能提高你的成绩?” 裘明沉默片刻:“我不需要。” “确不需要,”温何赞同,“我主持选拔,务必保证公正,他和肖雅训练方式和你们不同,所谓内定不占名额。但是你,裘明,你的体质拖累太多,我无法给你好的成绩。” 她目光平静,难得柔和,缓缓地说:“你会被淘汰的。” “我无所谓,”裘明杵在那里,“我只是去看一看。” “一轮游?” “就走一走。” 温何质疑:“你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裘明叫屈:“你好歹是个老师,究竟怎么看我的?” 温何笑了,只是笑得不太开怀:“一个妥妥的问题学生,好乐子,爱惹事,睚眦必报,偏生滑溜,抓不着你,时而阴沉,名声也差,但实有才华。” 说着说着,她数落道:“区区一次考试,不参加又如何?你继续潜修精神,不会比任何精英差,只要总体行径不出岔子,那么看重一个拐点干嘛?” 当然是因为这次不仅仅是一场考试啊! 裘明强自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一腔的泪,随时间推移,越发坐立不安,心急如焚。 温何看见了:“就这么想参加?” 裘明顾不得矜持了,猛点头。 “行吧,”温何主动退让,指向他始终未曾收回、甚是碍眼的枯焦魂花,“你把这朵花恢复平常的状态,能经得起几次冲突,我就放你。” “……真的?”裘明看了看,略显为难。 “嗯,你若没办法……嗯?”温何忽然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