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甸丛生药剂效果显著,盘桓于地的藤蔓疯狂生长,在裘明看来迅速长到铺天盖地的程度。 如此剧烈增生的消耗十分可观,除去药剂提供的浓缩养分,藤蔓本能地将绿紫的吸盘伸向天边到临的箭雨之中,如同普通的藤长向河水那般,开怀畅饮,吸收养分。 新一轮箭雨悉数化为一滩滩从天而降的水,紫得发黑,流下玻璃山光滑的表面,在山脚悄然消失,被那毒藤的根系视作零嘴吸食了去。 张牙舞爪的藤看着更粗壮了,还好它无食人的癖好。 他向远处望去,弓手却没进一步动作。 他们因某种未知的因素投鼠忌器,不敢全力攻击这里。 可自己这边暂时成了安全区,魂球那边呢? 裘明蹲在地上,绷紧肌肉,缓和情绪后看去。 他之前站的地面满是密密麻麻的金箭,真是一点下脚的空间都没,毫不留情。吸睛电视更是残缺不全,弓手们恨透了这东西限制他们的视力,射得它只余残骸,内部线路闪着电火花。 近战的甲士还是和魂球、马烦僵持,,奇怪的是,双方都显得后力不济,而不仅限于魂球他们。 “魂球,注意那些弓箭手,”裘明传念,“你们都是。” 魂球的动作慢了一瞬,好险他体积小,灵巧地躲过冲他心口刺来的匕:“叽?”你又捅啥娄子了? “往玻璃山顶跑。”裘明道。 “叽?”为啥,算了,去就去。 魂球留着魂仆和甲士周旋,闪身辗转,重重在几人头顶连续砸下,砸得他们头昏眼花,步履踉跄,便朝山顶窜。 马烦同样,闪身分出几条真假不定的魅影,把纠缠的战场往山顶处拉。 然而,甲士忽然发了狂,气势突变,竟是抢先一步,以人墙战术堵在他们中间。 魂球瞪眼不含糊,挥着触手,携着音浪和青光就朝他们打去:“叽?”这些人有病吗? 犹如陨石坠地般的闷响,但盾甲士变刀剑武器为重盾,齐齐拦住了他们。 裘明皱起眉。 这些人是不想他们汇合,还是另有所图? 忽然,他的精神力被一种看不见的东西触动了,四处张望,却找不到目标。 一股重力凭空产生,裘明的双肩向下面压,逐渐贴近地面,五脏六腑像被颇有重量的秤砣不断下砸一样,他终是不得不贴住地,额头浸出冷汗,鼻口流血。 不仅如此,尽管趴在山顶相对水平的地面,他全身却像被一条绳索拉扯,渐渐抽离山顶的中央,偏中部,直至边缘,离得越来越远。 危急之中,裘明急中生智,双眼直视玻璃地面,精神宛如植物扎根,深入地底。 (御兽种属)抹蘖池 (御兽属性)土/金 (御兽能力) 【土灵身躯】可化为纯粹的土系魔力身躯,提高对于土属性的掌控力,并对土系能力进行全面增幅。 【领土】 【强化金儡】 (介绍)没有实体,寄宿于一方空间的人造生灵,展开的身躯即为辐射范围,将其视作不可侵犯的领土,经由人工引导,发展出强制操控领土内生灵的傀偶类能力。 这群家伙花样真该死得多! 裘明咬紧牙关,手掌再出现一瓶墨绿药剂,按在地面,指头灌注魔力,将之迅速滚向毒藤所在地。 他的库存不多,草甸丛生只剩这一瓶。 但抹糵池应是察觉了他的意图,就见魔力包拢的药剂瓶滚动速度越来越慢,逐渐停止,而后在裘明的注目下碎裂了,一滴滴珍贵的墨绿药剂挥发后消失。 裘明撑起身,在嘴角一摸,指头上晕开血花,又疲倦地趴下。 没有“倾向”类能力的支持,三阶抹糵池单纯的“领土”操控都够他喝一壶的。 毕竟单论身体素质,他远比不上宣逍和肖雅,顶多能得空绊他们一跤。 而且,激发药剂的作用渐渐丧失,淡淡的疲惫席卷了他的身体,使得眼前景象都开始朦胧。 他忽然在舌尖上咬下,一个激灵,精神提振,翻手再灌三瓶药剂,身体再生气力,佝偻着站起,而后抬头。 腿灌了铅,脊柱撑不直,随着扬起头颅,后脑勺加沉,他几欲仰面倒下,眼前混混沌沌,满是金芒,似夜空繁星,发着削铁如泥的锐气,就着嘴里铁锈味咽下,滋生了充斥心扉的无力。 表层的皮肉松松垮垮了,好似棉花,使不出劲道,皮囊以内的药力在催发,魂力和魔力却是凝实充盈,像在体内搭筑一堵铜墙铁壁。虚脱与羸弱的夹缝之间,他横生一个错觉:在逐步剥去的旗帜样、败絮样的皮套之中,金玉般的内里才是他的本真。 错觉如此美好,宛如至善的美梦。 一觉万变,箭雨已蓄势待发、急不可耐,裘明终是全力以赴克服“领土”的极力拉拽,向上抛出最后一瓶亮金火焰,同时身边浮现两只白晃晃、毛绒绒的球。 魔力如河流,缓缓注入两个一动不动的白球里,它们就睁开了同魂球一模一样的黑眼睛。 “叽?” 魂球再度抽飞一面破破烂烂的盾牌,连带后面的甲士一起扇飞,自己也挂了彩,被避无可避的刀尖划条道子,蓬松的短毛飞舞,浪费不少,他无暇顾及,不由自主地望向玻璃山顶边缘,那里有个小小人影,陪着两只小小白球迎向大片袭来的瓢泼箭雨,一朵光焰构成的巨花于他们身边缓缓绽放。 魂球第一时间抽身而退,灵活变小,三下五除二钻过甲士们阵型的缝隙,却在中途被密不透风的锐气再度挡了出路。 他不由得大动肝火,在骤然针对他变化的奇行阵列中大挥触手,放出足足五个气势惊人的魂仆。 盾甲士们当即放直坚盾,严阵以待。 不料此时马烦忽然出现,吻部一张,叼起暴怒的魂球,扑扇双翼,迎风而上,直冲山顶。 但盾甲士不闻不问,毫无应对,十分蹊跷。 “不对!” 山顶的裘明忽然变了脸色,紧紧盯着奔腾而来的金流,盯它和光冕火焰的交撞,盯它的泄露和魂仆的碰击,却发觉其中的魔力流向变了,和山顶的瀑布相仿,在流出高峰的瞬息之间流向激变,一泻千里。 他在山顶,现在下面正好是魂球和马烦。 箭雨的目标不是藏有手段的他,而是他遇险后必定会前来救援他的御兽! 那些狡诈的弓箭手打了场虚招! “走!”裘明声色俱厉,在传念中大吼。 嘶吼间,他全身轻松了,那股吸力突兀消失,灵魂都跟着一荡。 随之而来的,那股金流越来越快,近乎流星赶月,朝马烦当头泼下,至于马烦,他一向灵活坚韧的双翼却在抹糵池的“领土”中渐染上淡淡的金。 羽翼如金属沉重僵硬,马烦停滞在空中。 魂球没独自跳下,身先士卒,孤身一球浮立在马烦面前,五个魂仆闪烁五颜六色的微光,在悬空金流下仿佛萤火和皓月。 底下的二十余位狼狈的盾甲士眨眼改变阵型,变刀剑为弓,一齐从下至上,射出更湍急的洪流。 咚。 裘明恨然跺地,怀中玉佩明灭不定,他双目在一金一黑和双黑的状态下不断转换,仿若极不稳定的机器。直直望着那道洪流和一球一马相隔的虚空,裘明的眼、耳、鼻、口忽地流出黑金光辉的红血。 像是瀑布临时碰见岩障,顺直水流碰撞出杂乱无章、方向不一的水花,金色湍流状的箭雨乱了,在天上爆开朵朵灿烂的烟花,一路混乱地哄堵在魂球和马烦面前。、马烦双翅的金色悄然褪去,他不顾缘由,着急忙慌地扑向拦在中途的球哥。 最底下的兵士哄然惨呼,身上金甲的黑恶东西此时发威,几息吞掉大半金色,染污为源于地狱的幽黑,一时大噪大乱。 再次,裘明受一股恼怒的强压,跪在地上,双手撑着,五体全被挤压,大汗淋漓,呼吸困难。 虽身体虚弱,但他异常敏感的精神感受得到,这次的攻击来自歇斯底里的抹糵池。 在生物的求生本能下,它挣脱了御使要它辅助箭雨击杀魂球他们的命令,而为了活命,要首先杀掉对它施以超越理解的污染的东西。 虽然目的立场可能,过程不同,有时候计划便功亏一篑。 补充火力的盾甲士和控制占据的抹糵池都被裘明不计代价大肆搅扰,但箭雨本极凶,魂球耗尽手段与魔力,在马烦的协同中,终归快要抗不过。 “球哥。” 就在将崩溃时,魂球听到了布灵的一声呼唤。 不是传念,而是听觉上的、亲耳听到的呼唤。 “布灵?”天不怕地不怕的魂球慌了,除了为彩光护体的马烦,四面都是耀眼的金色,“你怎么在这,快走啊,哥能应付。” 布灵现出形,从前平整的板身坑坑洼洼的,眼神平和:“太勉强了,用这个。” 他轻点画板,属于空间的波动泛起涟漪。 一棵肥壮的棕褐巨木凭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