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省陆家小少爷大婚,方圆百里,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烫金的大囍字贴的到处都是。 可这寒冬正月的,枯黄的树枝上挂着大红灯笼,黄土漫天,显得好生不和谐。 街上行走的百姓满脑子的好奇,这大户人家为何在正月娶亲? 毕竟连老话都说“正不娶腊不定”,怕的就是这年味儿冲淡了新婚的喜庆。 却不知如今时局动荡,官商两家尽早联姻,这必定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 参加婚礼的各位达官显贵可不会看这些,让他们关心的是两位新人的家世。 男方是安东省总督陆家独子,女方则是省里富商林家最受宠的二女儿。 林家。 程兴在宴席中间的位置站起,端起酒杯道: “纸鸢今儿出嫁,我这个作父亲的高兴,来的都是客,各位吃好喝好!” 纸鸢是林鸢的闺名。 吃席的各位纷纷回敬,并道恭贺。 宴席中,林家老二,老三,程存,程江也趁机拉拢平日里搭不上话,今日却看新娘的婆家而来的高门。 闺房中,一众人在服侍着新娘。 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什么岔子,惹了座上这位二小姐。 林家二小姐林鸢受宠,且有生母李家撑腰。 垂髫之年,待人和气,孝亲敬长。 直到12岁那年一天,性情大变,自此,为人狠厉,待人一副生冷面孔,凡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不分场合,脾气说来就来。 新娘子单手手肘抵着梳妆台桌沿,扣弄着新染的正红指甲。 柳叶长眉,月牙大眼,朱唇饱满,在艳红的唇纸的印染下,愈发动人。 只这美娇娘脸上冷冷的,没什么表情。 “你们都出去吧,宋妈留下。” “是。”婢女和喜婆齐声回复,躬了躬身子,恭敬退下。 看着众人纷纷离去后,宋妈先开口: “阿鸢,出嫁了,这以后就是大姑娘了,到了婆家可不能像在家这般尽由着性子。” 略显粗狂的嗓音从新娘子身后传来。 妇人细致的打理她最后未编完的一绺的秀发。 音质虽差,却也真挚。 “可他们陆家若是给你气受,这是万万不行的,且回来告诉你父亲,我们林家也不是吃素的!” 听得出,话后是掏心窝子的疼爱。 “知道。” 女孩扣弄指甲的手微顿,开口回应。 宋妈是程府的下人,是女孩母亲从李家的陪嫁丫头。 林鸢一出生母亲就过世了,宋妈便从那时起就侍奉她。 妇人如今近半百,没嫁过人,对女孩,可以说,配得上“尽心竭力”这四个字。 宋妈梳着梳着她的头发,红了眼眶。 刚好,女孩抬眸,借助铜镜,四目相对,,原本毫无波澜的心底溅起一层涟漪。 哎,这说嫁人就嫁人了。 妇人心想。 “阿鸢,” 宋妈从梳妆台的最下层拿出一个檀木盒子,盒子锁扣是一只金凤凰,嘴里衔着快绿宝石,纵使不是行家也看得出,这宝石成色极好。 “这是你母亲生前留下的步摇,走时……”说到这里,平日里最为坚韧强硬的婆子,哽咽了起来。 “叮嘱我要,要给你做陪嫁。” 边说边往她头上放。 女子低头默了会儿,在妇人插好步摇后,起身,拖地的喜服随之移动。 站在和妇人相对的位置,提起衣摆,跪地,叩首,三对金步摇交缠间又垂地。 “哎呀,我滴大小姐,您这是干嘛,婆子我可是段段受不起的。”说着便扶女孩起身。 “您受的起,谢谢。” 外面来来往往的婢女小斯,“叽叽喳喳”的交谈着。 新娘的话音继续: “自此,我出嫁,这家后院便是二院那婆娘当家,她若亏待你,你便叫人传话到陆家。” 二院婆娘,是程府二太太,出身低微,这些年倒也算本分,育有林家长女和老幺。 本分,是真是假,无从分辨。 她父亲程兴,今天打发二房那娘俩回娘家,为的就是不碍她的眼。 可见,对她嫁的是多满意。 女子娇嫩的手被妇人包在满是老茧的掌心。 “阿鸢放心,我怎的会被人欺。” “也是。” 宋妈泼辣的性子,自是无人敢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