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争论之声略微平静，周念通又开口道：“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是很难用道义来束缚的，我知道不少人都认为蒙古与我大宋之间并无仇怨，不会来攻打大宋，但是各位可记得百年前的靖康之乱？当年的金国不也是与大宋有盟约，一样是撕毁了盟约进攻大宋！” “嗡嗡嗡……”下面的议论声顿时大了许多。 周念通又道：“当然，我不是说蒙古将来一定会进攻大宋，只是咱们要未雨绸缪，防人之心不可无！” “在座的都是江湖上的英豪，咱也不说那些什么忠君的屁话，我也不觉得朝堂上那昏君与奸臣有资格让我们卖命，只是战事若是真的一起，受苦的却是咱们的百姓！那些勤劳善良、老实忠厚的百姓！” “是啊，兵凶战危，百姓何辜！” 鲁平戈鲁老爷子站起身来，四面八方抱了抱拳，朗声道：“在座各位可能不少人不认识老夫，这里自我介绍一下，老夫鲁平戈，乃是金国的汉人，原本住在黄河东岸吕梁一带，家中也算殷实！” “只是之前蒙古大军南下进攻金国，黄河一带打成了一锅粥，老夫待不住了，只能背井离乡，带着一家人南下躲避战火！” “这一路上，我见到太多百姓亡于战火！那情景……唉！” 鲁老爷子并未长篇大论，只是略微描述了一下战火中百姓的惨状。 青壮被掳做奴隶，长长的绳子捆成一串，鞭子打着驱赶，一步一回头难舍故乡；妇女不光是被掳走，还要遭遇奸淫，贞洁烈性的当场便被杀死；老人对那些兵匪无用，被一刀杀死算是痛快的，还有的被马拖死，被火烧死，施暴者哈哈大笑，受虐者痛苦万分！ 最可怜的是那些婴孩儿，父母遭劫，他们自然也难逃，能跟随在父母身边的少之又少，大多成了施暴者的玩具，挑在矛尖上一时不死，还在挣扎哭嚎，背景是施暴者的残忍大笑，当真令人发指。 说到这里，鲁老爷子双目垂泪，又道：“那些施暴者有蒙古兵，也有金国的溃兵，均是害民之贼！老夫一向与人为善，自诩也是心怀侠义之辈，南下之时一开始遇见这样的场景，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出手，打散了那些残忍兵士，救下了几个百姓！” “结果却被大部兵丁追杀数十里，险些没逃出来，自家子侄都折了好几个！自那之后，老夫便变得胆小怕事了，再遇见好几次这般惨剧，也不敢出头，只能眼睁睁看着！” “现在想起来……唉，老夫无能啊，对不起那些遭了罪的百姓……” 鲁老爷子说到这里哽咽起来，抹了把眼泪，深深叹了口气，又道：“金国之中的百姓，绝大部分也是汉人，那被战火波及的百姓，大部分都跟大宋百姓并无区别，同样是炎黄子孙！各位可以想想，将来若是有那么一天，大宋国的百姓子民也遭遇这样的事……” “嘶——”鲁老爷子的助攻非常给力，在场众人俱都倒吸一口凉气，气压瞬间低了好几分。 金国占据中原不过百年，其民族构成乃是以汉族为主体，女真人虽是统治阶级，但人口占比不高。 因此金蒙敌对，承受战火之乱的大多数是汉人百姓，这些江湖汉子免不了感同身受。 周念通望去，只见人人脸色难看，显然是被自己想象中的场面吓住了。 他趁热打铁，大声道：“这般场面，百年前曾经出现过一次，便是靖康之乱中，多少百姓命如蝼蚁，生离死别，死者踏作肉泥，生者贱作奴隶！昏君奸臣犯下的过错，最后却是百姓来买单！” “若是我们没有吸取教训，不警醒着点儿，只怕过不了多久，大宋百姓又将再次面临那般惨状，到时候生死两难的人中，只怕便有我们的亲人朋友，甚至包括我们自己！” 周念通这煽动性颇强的话语一出，顿时好比一锅滚油里浇入一瓢凉水，刹那间喧嚣大起，群情沸腾： “不行！咱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我等江湖豪杰，也是大宋百姓的一员，怎可坐视百姓面临如此大难！”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咱们要做个侠客，就得有力出力，护佑百姓，如此才不枉了这一生！” “周大侠，我们都是大老粗，不懂那些国家之间的事儿！你便直说吧，我们应该如何做！” …… 周念通松了口气，心说总算是把这帮江湖豪侠的热血煽动起来了！ 全靠自个儿自幼说评书练出来的口才与脸皮，饶是如此，周念通此刻也觉得口干舌燥，脸上冒汗，心口犹自怦怦跳个不停！ 他笑道：“要如何做……这可真把我问住了，在下年纪轻轻，考虑事情也不够全面稳当，只有一腔热血，可要我来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嘿嘿，有点难为我了！” 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可是不要紧，咱们这里不是有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在吗，有请咱们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北丐洪七公，洪老前辈上来给咱们说两句，大家鼓掌！” 说着，他率先鼓起掌来，边鼓掌边笑着望向洪七公那边，顿时众人也不由自主跟着鼓掌，脑袋整齐划一“刷”地一同歪向那一边。 漆黑的夜空中仿佛有一道亮光洒下，将洪七公笼罩在内。 原本笑呵呵看着周念通发挥，一边撕扯羊腿喝酒的洪七公一下子傻眼了，满嘴的羊肉塞得鼓鼓囊囊，乍看上去竟有一种呆萌的感觉。 他猛地反应过来，赶忙努力将口中羊肉咽下，笑呵呵地冲众人招手。 顿时掌声更加热烈，众人闪亮亮的眼神一同聚焦到洪七公身上，险些没把他衣服烤焦了！ 对啊，这大名鼎鼎的北丐在此，请他主持大局岂不美哉？ 当即便有人大声欢呼，催着洪七公上台讲两句，那场面宛如乡村代表大会上邀请农民企业家上台发言一般…… 洪七公干笑几声，见盛情难却，只得偷偷瞪了周念通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台。 周念通自己则乘机从一边下场。 此时群情激昂，便需要洪七公这般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来引导，周某人可以功成身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