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阮绵绵所说,学院很快下发了赏菊宴的通知,宴会地点还设在上一年去的皇家园林惜春园,女学和太学的学生一人收到一张印着正黄色菊花的烫金请柬。 从王家到皇家园林,靠轿夫的脚力得一个时辰,王清月果断拉着哥哥坐马车。 上午,华荣街两边有不少摊贩,吆喝声不绝于耳,偌大一条街,不见一个女子的身影。 王府的车马从侧门驶出,锦缎华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檐角的刻花铜铃被风带起一串悦耳的脆响。车架前后十几随从,个个腰配利剑皆是下盘夯实的好手。 “妹妹,你一会儿是和朋友一起,还是跟着我?”王云岫问起她待会儿到园子里的打算。 “我和绵绵说好了,今天就和她一起吧。” “好,等到散席我在门口等你。”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性子,说了正事车厢就安静下来,王清月倚着车厢闭目养神,王云岫端坐着把目光落在对面。 “主子,到地方了。”王云岫的侍从掀开车帘等两人下车,“今天人多,巷子里都是车马,里头实在挤不进去,等下来还要劳烦主子们往前走一走。” “无妨,你们跟着护好姑娘。”王云岫看到前面陆续下车的人,吩咐跟来的侍从。 王清月安静跟着哥哥的脚步往里走,很快就看见园林宏伟的大门。 “你的朋友约你在什么地方见面?”皇家园林很大,进去之后除了午饭时间都是自由活动。 “菊花台。”绵绵说那里的菊花开得最好。 “那我先送你过去。”王云岫走在前面带着她认路。 王清月更加觉得自己这个哥哥体贴得让人心里一软,九岁的孩子搞活动的时候不是撒手没就不错了,还要反过来照顾妹妹,实在懂事。 两人到菊花台的时候已有零散的几个人在,可能都是约了人赏花的。打眼望去不见阮绵绵的踪影,想是还没到,但王清月不打算让哥哥陪她在这儿浪费时间,便道:“既然到了,哥哥去找自己的朋友吧。” 王云岫本来还想问她的朋友有没有到,听她这么说就没有追问,点点头和她告别。 目送人离开,王清月才转身去旁边的亭子,晴明先她一步掏出手帕把凳子擦干净服侍她坐下。 这厢刚坐稳,那厢就见阮绵绵风风火火地出现在小路上。 阮绵绵从数位彩衫小娘子中一眼挑出王清月,径直朝她走过来:“我刚才在门口看到皇家车驾了,小皇孙肯定在园里,你看见人没?” “没。”就算看见,她也不见得知道是谁。 “不应该啊,我听说小皇孙进门习惯往这个方向走的。”阮绵绵一脸纳闷。 先不说是不是她们来晚和人错开了,单是这话…,王清月挑眉笑看她,问道:“所以、你约我在这儿不是因为这儿的花好看?” “当然、是因为花好看!就是花太好看,小皇孙才会经常往这边走啊。 来都来了,咱们正好美景美人一道儿看嘛。”阮绵绵起初还心虚,越说越理直气壮,她又没骗人,只是颠倒一下主次。 王清月: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快看!前面打起来了。”一道尖锐的声音撕破嘈杂的背景传至在菊花台赏花的众人耳中。 阮绵绵瞬间有了兴趣,朝着刚才呼喊的方向望去,石砖铺就的小路上尽是寻声赶去的人。 惜春园占地广,赏菊宴又没有特定的主事人,大家进了园子都是自由活动,素不相识的人想碰到一起需要一定的运气。 一时见不到想见的人,眼前又是现成的热闹,阮绵绵可耻的心动了:“我们也去瞧瞧?” 王清月无奈起身,轻轻拂了拂衣袖:“走吧。” 两人赶到时现场已经围了不少人,起冲突的是两个比她们稍大些的女孩儿。 一人满脸倨傲,衣着华丽,环佩簪钗皆是精品,此时被人拦住仍是一个劲儿闹腾着上前叫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弟弟!!真以为旁人称一句才女你就是本朝第二个王珏了?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 王清月甚至没明白具体情况,也不知面前人姓甚名谁,自家祖母突然就被cue。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吃瓜还能吃到自己身上了? 阮绵绵揶揄看了王清月一眼没说话。 另一边卧倒的女孩儿被人扶起来,一身青衫素裙沾了泥土皱皱巴巴,发丝凌乱低声哭泣。 周遭劝和声四起,王清月看着狼狈的女孩儿微微皱眉,明明两边的侍从互相牵制,两个姑娘家瞧着身高差不离,一对一还能被人欺负成这样?就算两家势力悬殊,躲也该躲得开吧,怎么就……这么、弱鸡! 不怪王清月没有同情心,她从小到大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让她跟个孙子似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丢人,呵!光是想想她就按不住自己出鞘的四十米大刀了。 想到这儿王清月瞬间没了看下去的兴致,转身退出人群到一旁边赏花边等阮绵绵。 阮绵绵看见王清月脸上溢出来的嫌弃之色,默默翻了个白眼儿。她家月月总是在方方面面贯彻独立自强的品性,不过这样也好,月月独立自强了,她才好抱大腿蹭吃蹭喝。 这事儿闹得不小,惊动了游园吟诗的小皇孙一行人,阮绵绵朝思暮想的人随之出现在眼前。 皇室子孙出场的阵势和排场不是常人能比,众人见礼的响动把王清月的目光吸引回去。 打头三人并行,两男一女。 女子年岁最大,正处豆蔻年华,头戴八宝镶金簪,斜插一朵粲然绽放的正黄色菊花,微风拂过似有花香袭人,额间垂落一线凤凰衔珠眉心坠,面貌姣好、身段丰腴,满绣华服掩映下隐有杨妃之美。 听方才人见礼应当是安宁郡主。 剩下二位年岁尚小,且看不出什么天人之貌,但也水灵得似是观音大士座下的金童。 王清月细细打量着中间那位言行举止皆有章法的男童,心里猜测这位应是阮绵绵所说的小皇孙,那他身旁另一位男童、当是长安王世子了。 她的视线顺着想法扫过去,没料到和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四目相对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尴尬,王清月先是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冲对方颔首见礼。 有贵人介入,闹剧自然落幕,在场的人多数缀在赶来的贵人队伍后面说笑着离去。 阮绵绵见到想见的人自觉心满意足,回头来找王清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怎么样?小皇孙和王世子够不够让你觉得不虚此行?” “还好。”两个将将十岁的孩子罢了,在她眼里只能用可不可爱来形容,但……王清月看着阮绵绵认真道,“你若非要说容色,安宁郡主倒是颜如舜华,貌比羞花。” 听她如此评价阮绵绵也笑了:“你这总是把目光放在女孩子身上什么时候才能脱单?不愧是母胎solo二十多年的清冷女神,白瞎了你的一副好皮相。” 王清月闻言不甚在意的回击:“说得好像你不是母胎solo一样。” “那我好歹还看了不少言情小说,至少有经验。” “哼,书面经验。”王清月冷嘲一声,把“书面”两个字的读音咬得格外重。 “月月,你真是越来越讨厌了!”阮绵绵干巴巴跺了跺脚,实际没往心里去,很快又笑嘻嘻地挽上她的胳膊,“小皇孙和安宁郡主都是太子和夫人所生,基因大差不差,等小皇孙长大,容貌说不定比安宁郡主更甚。 还有长安王世子,今天看着已经比同岁的孩子出众许多,再过几年定然有书中颜值天花板的风姿。” “嗯。” 两人悠闲信步游廊花丛间,俨然将惜春园当做自家后花园,赏起景来。 只是赏着赏着突然听王清月说:“绵绵,我想学武。” “好呀!说起学舞,我也刚好有兴趣,不如我们一起,还能互相压腿。”阮绵绵想起以前看到的压腿视频,那些舞者学舞压腿时一脸痛苦的模样若能出现在月月脸上,光是想想她就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王清月:……这是又脑补了什么坑爹玩意儿? “笑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之前看的那些跳舞视频,一个个都贼好看。” “跳舞?”王清月瞬间明白两人说的wu不是同一个字,简直驴头不对马嘴,“我说的是武功的武,我想习武。” ???这会儿轮到阮绵绵懵逼了,“why?” “自保。” “自保用得到你出手?你家养的侍从护卫干什么?吃干饭吗?”阮绵绵说完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因为刚刚那事儿?” 刚刚的什么事儿?自然是两个女孩子打架,一方惨败的事儿。 “怕什么,真是和女孩子打起来不还有我,咱俩打一个还能打不过?” 王清月看阮绵绵说得头头是道,赞同地点点头:“你说的对。” 不过后头显然还有但是。 “但不够稳妥,万一真有不得已的情况呢?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习武还强身健体,挺好的。” 眼见着她下了定论,阮绵绵也不再劝,正如她所说,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 最重要的是——又不是她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