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新婚倒是过得快活,全然不顾你我。”萧治似是抱怨似是玩笑,“半月之数还差一半,你打算为了她留我一个独守空房?” 独守空房?倒也不必用这么哀怨的形容吧? 王清月莫名有一种被他说中的心虚,她原是要答应的,收了帖子就没让人送回帖,本意想按着她上面标好的时间和地点赴约。 奈何身边人有意见。 甭管萧治是玩笑还是认真,既然他开口说了,必然有这想法,哪怕只存在过一瞬,她都不打算冒着惹他不开心的风险出门去。兴许出去不会如何,但也兴许回来她得想法子哄人呢? 反正已知的是她选择不出门的话会万无一失,几天时间而已她等得起。 王清月毫不犹豫选择最有利的选项:“不去。她刚成婚的半月我不去打扰她,我成婚自然不能让她打扰了我。”尽管她私心以为不算打扰。 “夫人这是在我和她之间选择了我?”萧治笑问,面上看不出内心的耿耿于怀。 他还记得王清月没空见他却有时间约了阮绵绵去逛街的事,哪怕同性他也会忍不住吃醋,在心里暗暗比个高下。 “…算是吧。”王清月没察觉他的意图,但还是凭直觉回答遂了他的意。 拒绝一次邀约而已,又不是再也不见,王清月毫无心理负担,况且她和她家郎君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还真不大想分开。 半月时间一过,萧治的婚假结束,回了朝堂参政,王清月紧跟着把阮绵绵给约出来。 阮绵绵见面头一句话便是:“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啊,出门都有人给打扮了。” 王清月只清凌凌斜了她一眼,没有反驳。 讲真她也没说错,萧治和王清月同吃同睡,同坐同起,王清月先前不在乎的、为了避嫌也不准身边侍从插手的生活细节被萧治一一看进眼里,短短半月时间不动声色地将这些都照顾到了。 今日她的衣服首饰乃至头发都是萧治一手装扮打理的。 “走吧,我提前定了包间,咱们到楼上边吃边聊。”阮绵绵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度纠缠,拉着王清月进了酒楼。 “今天…倒是难得大方。”王清月很是诧异,毕竟阮绵绵从来不是那种会和她抢着付账的人。 “嗨!这会儿我不是你嫂子了嘛!哪有出来吃饭让妹妹付钱的道理。”阮绵绵表情里的得意根本不带遮掩的。 王清月下意识摸了摸腰间佩戴的拂衣剑,犹豫着要不要拔出鞘。 “二位贵客里面请!”酒楼的管事见是两位姑娘,连忙往前迎上来。 “阮府定下的包房在哪儿?”小白上前一步隔在管事跟前,没让他靠太近。 “就在楼上,请。”管事立刻恭谨地侧身,引着几人往包房走。 王清月和阮绵绵在外人面前都没多说什么,点了饭菜点心开始边等上菜边品茶。 包房的位置不错,打开窗子就能看到热闹的街景,路上叫卖的摊贩、忙碌的行人熙熙攘攘。 “真是突然就结婚了啊。” 王清月冷眼看着阮绵绵伤春悲秋,心里不以为意,对她而言,二十年实在算不上突然。 “话说我以前做好准备不婚来着,车和房的首付都付了,结果赶巧穿越一切白瞎,偏还碰上这么个时代,强制结婚无语至极!” “不过现在看结婚也挺好,阿岫长的好看性格还和善,真是光看着都要飘飘然了。” 王清月怀疑她在秀恩爱,可是,有什么好对她秀的?她也结婚了,有夫郎的好吧。 “哦,那我之前还真是一点没看出来你的无语。”一个整天看言情小说时不时畅想爱情又对爱情充满悲观想法的人,王清月觉得她能恋爱也只有靠国家强制了。 这不正好! 阮绵绵一噎,不想一见面话没说两句就开始拌嘴,憋了一会儿假装无缝衔接到下一个话题,实际上两个话题跨度得有东非大裂谷那么大。 “上回约你你说婚假期间想陪你家那位,其实是你家那位黏人不想你出门吧?” 王清月下意识想回她萧治才不粘人,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往常倒看不出来有哪里黏人,十天半月不见面也不见他说什么,真隔得时间久了,惹了他生气,顶多阴阳怪气地抱怨几句,但也极好哄。 婚后这几日确实有些粘糊,凡有机会他总要贴上来,或触碰或亲吻,哪怕不做别的,也会在她抬眼能看见的地方。 这种程度,可不就是黏人。 没等她细细思量,包房的门被敲响,管事带着小二来上菜了,摆好菜品道了句“二位慢用”方才退下。 等人走了,为着萧治的面子,王清月还是维护道:“难得有婚假这种空闲时间和他待在一起,不想被你打搅而已。” “嘁!你家那位什么身份?区区一个婚假,也好意思说‘难得’,他要真想留在家里不出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别的皇室子弟累死累活是为了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争取坐上龙椅。萧治既不是太子的子嗣,又被皇家几个掌权者偏爱,可不就是想如何就如何嘛! “不好为了一己之私误了官府的公务。”王清月的回话义正言辞。 “是是是,您说的有理。”阮绵绵嘴上敷衍着,其实早已看穿王清月对萧治的维护,以及萧治对王清月不经意间暴露的占有欲。 “你哥哥这一个月成日在家,我这会儿可担心哪天一不小心就走大运了。” “走什么大运?”王清月一头雾水,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说什么运?怀孕的孕呗!这会儿要是不小心搞出条人命来,明年的科考指不定得泡汤!刚成婚又不好分房睡,我是真愁啊!”阮绵绵发愁的时候还不忘往自己碗里夹菜。 好家伙,王清月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怀胎十月分娩,可不就是一不小心得错过明年的会考嘛! “不分房又不能天天拒绝那事儿,真是烦死了!”阮绵绵恶狠狠咬一口排骨肉,咽下去才反问,“你呢?什么打算?我看你没一点发愁的样子。” 王清月沉默,可不就是不发愁,她压根没想起来这事儿!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没考虑这事儿吧?!”阮绵绵敏锐从她的表情洞察事实真相。 “我忘了。”王清月战术性喝茶。 “那您老可真是艺高人胆大,这事儿都能忘,厉害了!” 阮绵绵贱嗖嗖地成功把自己的问题变成了她和王清月两个人的问题,一时间俩人都忍不住皱巴起眉头。 “所以说,咋弄?”阮绵绵觉得碗里的菜都不香了。 “直说。”不然咋弄?没得弄。王清月决定直面问题。 “不好吧,我觉得这个事儿多少有点不太容易让人接受。”阮绵绵一脸苦相,很不赞同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直球。 因为科考把子嗣的事儿延后,她们确实站在了一个很容易让人赞同的制高点,可作为正夫的王云岫和萧治处境可就尴尬了。 同意吧别人会觉得理所应当,可他们失去的是一年的光景,整整一年啊! 一般要脸面的人家在娶亲以后短时间内不会再次娶亲,目的是给新郎和夫人培养感情孕育子嗣的时间。这一年本来该是属于他们的,等一年过去她要是再娶人过门,王云岫没了理由阻拦,又没有子嗣傍身,那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关键表面上还一句埋怨都不能有,毕竟是为了科考这样的大事。 可不同意,王云岫就彻底不占理了!基本没人向着他。 其中关系利害阮绵绵清楚,王清月却是一无所知,阮绵绵只能掰开来给她说明白。 听完她的话,王清月依旧不是很在意,淡淡地颔首“哦”了一声。 “我家倒是不存在这种情况,我还是觉得直说就行。至于你……你明年科考完等一年再娶亲不就行了?把这一年的时间补上。” “还是说你已经有了侧夫的人选?”王清月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成婚不到俩月她要是敢玩儿精神出轨那套,她可得跟她好好聊聊了。 “你别污蔑我!我今儿才是成婚后头一回会友,哪来的侧夫人选?我连个外男都没见过呢!”阮绵绵反应也极大,无意识间暴露出她对王云岫的情意。 “那不就解决了?你又不着急娶新人过门,我哥哥不见得会不愿意等你一年,怎么说前面那么多年都等了。” 况且王云岫是个温和持正的君子,在有理有据的情况下哪怕明知会吃亏,也不会选择为难他爱的人。 “而且你我现在的年纪要孩子在生物学上也不是最佳年龄,晚一点也挺好。”至于一年内阮绵绵万一有了新欢怎么办?很简单,憋着!她们俩几十年的感情,阮绵绵哪怕被狐狸精给勾了魂也得看在她的面子上撑完这一年。 “我试试。实在不行…就只能准备点儿别的措施了。” “你还懂这种技术?”大晋不允许无故堕胎,有伤胎儿的药材管控极严,除非夫妻双方及双方亲属都知情且赞同。就是她们这个阶层,操作起来也不简单。 “怀孕十月,坐月子一个月,我只要不在考试的时候赶上生产或坐月子就行了,推算一下时间,避开那个时段不是很简单?”阮绵绵灵光一闪,胸有成竹。明明没有任何经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一年时间太长,两三个月阿岫总等得。” “嗨!你说怎么就穿到这么个时代了,想丁克都不行。” 王清月看着阮绵绵托腮叹气,心里也有些怅然,自愿想要孩子和外界逼迫必须有孩子看着结果一样,本质大不相同。 可这个时代如此,享受了优厚的待遇,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哪怕这样优厚的待遇不是她想要的也没办法。 世道如此,多思无益。 王清月很快调整情绪,不去做无用的内耗:“行了,有解决办法就好。成婚这么久功课也该捡起来了,不然你就是能上考场也不一定考过。我想着明天就让夫子回来上课,你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别迟到。” “得嘞!您老总是能准确及时的雪上加霜。”阮绵绵忍不住当场翻个白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