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碧蓝世界总部，杰正在向碧蓝苍穹汇报消息。 杰： “老板。WAR-183巢的加密信息簇已经解密完毕。——就如我们事先猜测的一样，巢中研究的技术主要涉嫌‘ECL催化剂’和‘人造都市之子’。不过从信息表述的情况来看，这两项技术依然处于半成品阶段。” 碧蓝苍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碧蓝苍穹： “干得不错。利用能利用的一切数据，继续你们的技术研究吧。如果EMD核心装置的新一轮研发要开始的话，记得通知我一声，我会加入到研究员的行列里面去。” 杰： “明白，老板。” 碧蓝苍穹： “对了，寻灵者的A测开始了吗？” 杰： “已经开始了。——按照你的吩咐，六十个承载已故者‘灵魂’的CSH奇点级芯片完成了元件的生产制造，现在正在进行信息校对，这需要大约两周的时间。” 碧蓝苍穹鼓了鼓掌。 碧蓝苍穹： “太棒了！干得好，科技部的各位。” 杰以较低幅度的鞠躬回应。 杰： “老板，还有事情要吩咐吗？” 碧蓝苍穹： “没有了，你走吧。” 杰： “遵命，老板。” 杰走后，碧蓝苍穹望着桌上的相框发了一会呆。相框里是年轻时候的他与妹妹的合照，那时他们兄妹还没有闹翻。 一段时间后，碧蓝苍穹独自一人来到自己的休息室，他拉开窗帘，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昏暗的房间内，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激荡起他心中的一丝涟漪。夜晚的氛围很好，他没有开灯，沉默着注视窗外的世界，他孤独的享受着夜晚带给他的宁静。 碧蓝苍穹走到一架钢琴前，他轻轻地撩开盖在它上面的白纱布，用手轻轻地抚摸它的琴键。钢琴被月光拥入怀中，皎白的它与月光相互映衬，恍惚间，似乎让人觉得它是月光化作的。 碧蓝苍穹？： “很久没弹过钢琴了，不是吗？” 他坐在钢琴旁的椅子上，抬起手，翻开乐谱，慢慢地弹奏起一首空灵中夹杂着悲伤情绪的钢琴曲。 伊米伽列夫： “许久不弹，手感有些生疏了呢。” 按动琴键，黑与白的舞者在手指间起舞。不知不觉间，琴声唤起沉淀在心海的记忆，压抑许久的情感终得以抒发。 伊米伽列夫： “妹妹呀，你很快就能回到我身旁了。” 这架钢琴是他妹妹为数不多的几件遗物中的一个，因此他格外珍惜这架钢琴，这是他妹妹曾活着的证明。许多年前，他曾抱着吉他和爱弹钢琴的妹妹一起讨论音乐，两人还曾一同表演过一次合奏。 伊米伽列夫： “这一次我绝对不放再犯同样的错误。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不再干涉你的选择。” 那次意外后，他的妹妹离开了人世，后被他舍弃一切换来机会救活，却也半死不活，宛若一具活尸。他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也是这一切背后的一位受害者。他自作自受，不仅毁掉了自己，也毁掉了别人的人生。 伊米伽列夫： “如果当初我没有那样心急，等你把成果真正完善彻底，也许我们可以双赢；我要是能再多点耐心，哪怕去找一个靠谱一点的协会来办这件事，你们的研究所也不至于变成废墟。——但根本上，是我一手造成了这场惨剧，是我害了你们，我有罪！” 说到此处，悔恨涌上他的心头。年轻时候犯下的错，他要用余生来弥补。可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他的补救措施永远是那么无力。他可以弥补当事人的经济损失，却挽不回那些逝去的生命。 伊米伽列夫： “如果当初我没有那样偏执，我也不会遇上爪牙协会的那群疯子，那次意外也不会发生。谁又能想到，他们竟然会拿错子弹，把毒杀弹当做麻醉弹使用呢。虽然事后我屠杀了他们全部人为你报仇，还偷用T协议复活了你的躯体，可你最终还是永远地离开了我。我拼尽全力，动用最高等级的奇点才勉强保住了你的大脑，却也让你以一种委屈的方式活着。可这终究不是你愿意看到的结果啊！” 伊米伽列夫： “如果当初我没有那种野心，我也不会引发这一系列的事件，我也不会失去你这个唯一的亲人，我也不会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的结局。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你只能委屈的活在核心细胞液配置成的维生装置内，在我所营造的泡影里生存。我知道，在你眼中，这种折磨似的生活比死亡还要残酷。” 痛苦的回忆再度浮现。那时的他为了救回自己的妹妹不惜背叛自己所效忠的殇王国王室，舍弃自己为国家打拼所得来的一切。他违法那条红色禁令擅自使用了不成熟的T协议抢，虽救回妹妹的身体，却也因此永久告别自己热爱的事业，甚至于被王室除名、功绩被王室雪藏。 对于他来说，那是他人生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伊米伽列夫： “活着，似乎成为了一种代名词，指的是一种忍耐的形式。——你不愿意生活在囚笼里，可我也无法让你飞出去。我做不到那样残酷的事：拔掉设备的电源，让你在眼前如花儿般凋零。我想让你活着，活到我能让你重新以人类的方式‘活着’的那一天。为了这个目标，我已经付出了二十七年的时光。在你眼中，它也许一文不值。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曾经的他是殇王国的一颗闪耀的星，却在偷用T协议一事得到处分后陨落，成为殇王国最后一颗陨落的星。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三颗星星全部陨落，殇王国的干部只剩下十根指头。 离开殇王国后，他舍弃了自己的名字，以公司之名为灵感，为自己取了个新名字——碧蓝苍穹。也许是他不愿面对自己惨淡的人生，又或者是他因自己害死妹妹一事而惩罚自己，更名后他戴上一副机械眼罩，以遮面的方式跟过去“划清界限”。 自他离开殇王国王室后，除了他身旁最亲近的总部各部长和秘书巴罗外，没人亲眼看到过他完整的脸。绝大部分人对他的印象都停留在他年轻的时候电视节目对他们兄妹二人的采访。 伊米伽列夫： “后来我才明白，ECL及其衍生物的诞生向来是一种神圣的过程。你当初反对我利用调和剂研究这项生产ECL的技术，并不是你不愿分享你的探险战利品，而是你深刻的理解了ECL真正的内涵。它不是一种可以被肆意玩弄、物化、量化的玩物，而是一个生命在有限的时光里所能绽放的、最为独特的绚烂之花。” 伊米伽列夫： “EMD核心装置，它是科技安装在我们心灵上的窗口，打开了它，人们就拥有了第二次表达自己内心的机会。爹和你一同执行的‘光之森林’计划，理论基础正是源于如此。我所设想的‘ECL催化剂’本质是一颗定时炸弹，它将会带来一场我们无法想象的灾难，正如世界首脑罗·凯撒所说的那样，每一项新技术的出现都可以成为灾难的根源。——在这个真正能够治愈整个世界的计划面前，我的设想倒显得与此相抗衡了。” 他醒悟的太迟，悲剧之后徒有凄凉。等他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技术时，他没有感到一丝的喜悦，反而是被惆怅和不安情绪填满了内心。他牺牲了自己在乎的一切，却没有得到预期的快乐，反而陷入余生难以逃脱的悔恨当中。在他看来，这项技术固然重要，但他明明可以选择最佳的解决方案，两全其美岂不美哉？可他却走了极端，最终酿成惨剧。 伊米伽列夫： “不过你大可放心，我早在十几年前就向世界商会、三角协会及各国政府投递了‘ECL催化剂’禁止提案。提案在投递的第二个月就生效了，到现在也有十余年了。这项技术和人造都市之子、人造超能者一类的技术一样被列为了甲级违禁技术，各国都在积极推进‘ECL催化剂’禁止行动，很少能听到‘ECL催化剂’相关的新闻。” 伊米伽列夫： “真是讽刺啊！曾经我们兄妹因为这项技术而关系决裂，你和许多人的生命也因此消逝。可当我真正得到创造这项技术的一切条件的时候，我却发现它自始至终都是一枚不可触碰的炸弹。我无法研究它！因为它会带来更多人的苦难，甚至整个世界的苦难！——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成为了一个笑话。” 他忍不住笑了，笑得格外辛酸。他也许在嘲笑命运的不公，但更多的是自嘲，嘲笑曾经那个愚蠢的自己、那个毁掉一切的自己。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弥补过去犯下的错。 伊米伽列夫： “年少轻狂后，余生皆悔恨。” 伊米伽列夫： “这些话我很想亲口对你说，但你不喜欢听我说话，对我的出现也表示反感，你的世界不欢迎我。不能跟你说话，那我就只能自言自语了。” 之后的时间里，他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地弹奏妹妹生前最喜欢的曲子，直到乐谱的尽头。他还想往后翻，可在翻页就是封面了，他只好放下颤抖的手，默默地弹完曲子的结尾。 弹奏完，他长叹一声： “真是凄婉的曲子呢。” 他迅速起身，面对钢琴深深的鞠了一躬，似乎是在感谢它的陪伴。鞠躬后，他轻轻为钢琴盖上白纱布，又拉好窗帘，把屋子恢复到原本的样子，隐去他来过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后，他背起手来向着出口走去。 “往日的影子无处不在，我无法逃离它的追捕。该放下的还是得放下，但放不下的还是要牢牢掌握的。” 他轻轻打开房间的门，表情中出现了难得的一丝愉悦。他已经习惯了这样隐秘的发泄方式，但无论来多少次，他都会以一副丰收麦田的农夫的姿态离开，带着满足和难以诉说的开心。 “月光洒在我的身上，仿佛走进了洁白的霜～” 他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向电梯，他的身影看起来格外孤独，形影相照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 碧蓝苍穹的背后，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负担。他需要给妹妹一个交代，更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