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仔细看好了,这是荆棘石,在听到道家迎客曲后才会开启荆棘门。”说罢,景胜美捏出手决,在地上划出一个奇怪的符文,继而袖袍轻展拂过,但听原野上有声响传来,起伏有致,节奏轻快,如鹤鸣松间。声响过后,荆棘石转动几周,眼前出现一个石拱门,门面上棱理漫布,凸缘处刺嶙无状,门柱写有两言,曰:“道心时见荆棘,斩则尚有静朗;人世岂无尘埃,挥却更难清明。”拱门后是一条石子路,蜿蜒曲折不知所去,石子路两旁,稀疏布几十间石木屋。 正观望间,早见两男两女沿阶下来,男穿漆黑,女穿白银,年纪俱在十六、七之间。四人望见拱门外人,脚步更疾,来在近处,垂首弯腰拜来,“弟子参见师父。” “怎么?来荆棘门就净做这些事?”景胜美忽然来了这一句。 四人拿眼悄看,见师父笑如往昔,知是玩笑,可此间还有他人,不能不做解释:“师伯说是您来了,所以让我们迎接,平时的话可舍不得让我们迎送客人。” “就算让你们迎送客人,那也是应该。不过我想,荆棘门轻易也不来客人吧。” “师父教训的是。” “带路吧。” “师父请,三位姑娘请。” 景胜美走了进去,陈灵玉、木瑾携小雪跟上,四位弟子恭敬随在身后。等踏上石阶,景胜美道:“灵玉,木瑾,这四位是我的弟子,展不平,展非凡,景如画,景如慧,跟着我师兄分别在学契约、阵法、召唤、咒语道。” “我叫陈灵玉。”“我叫木瑾。”“我叫小雪。” 四人连忙与二女与小若雪见过,“两位师姐好,小雪好。” 景胜美见这次木瑾没有开口改正,笑意更浓:“木瑾,怎么这次不说话了?” 小雪冰雪聪明,听了这话急急改口:“四位前辈,我叫寒若雪、”原来在来路上,陈灵玉让若雪自己再介绍一遍自己给景前辈,小若雪于是说道:“师姑的前辈,我叫小雪。”那时,木瑾听了这话,就对她道:“小雪,介绍自己要说全名,这是对他人的尊敬。”那一幕让景胜美对仨女更生喜爱。 陈灵玉替木瑾解释道:“前辈,师妹她为人内向,前日她在前辈面前开口,是因为和前辈已经认识了。”因为与四位荆木邦弟子还不太认识,木瑾自然不会开口纠正小雪。 “我当然知道,只是在想,这样的话我恐怕有句话不好说出口了。” 木瑾道:“前辈,您请说。” 景胜美点了点头,道:“如画,如慧,你二人修行召唤、咒语道,这几天师兄会很忙,恐不能亲自指教,可修行不可一日落下,你们就找机会和灵玉、木瑾探讨一下。” 景如画、景如慧顺势便携住二女道:“我们早就听说了两位师姐的大名,能向凌霜老妪前辈的嫡传弟子请教,我二人求之不得呢。”冰雪门三代弟子已经几番来荆棘门探讨道力,她们当然从他们口中听说过二人。 “嗯。”木瑾应了一声,她本想说些客套话,可不爱说话的她难以做到,只好在心中道:“你们是真人亲传,要请教的应该是我们吧。” “说起这个,师父,弟子先给您提醒一句,前面会很热闹的。”展不平道。 “是嘛?” “嗯,有林川门、四玄门弟子,以及驻暮城祝城主、御兽门方门主。” “这我倒没想到。” 景如画上前道:“师父,您要是不适应的话,就去内室等待,我去把师伯找来。” 景如慧道:“姐姐,我想比起这个,师父更想师伯带她看看荆棘门,甚至去南海看看吧。” “没大没小的丫头,说什么呢?都说了师兄很忙,哪有时间。不然为师还用你们操心?” “哦,哦,对哟。”景如画有些失落,可很快景如慧就有好的建议:“那师父就多待几天,等忙完后师伯就没事了。” 景胜美拿两位女弟子可真是没办法,只得板起脸道:“话真多,去前面带路去。” 两人一个摊了摊手:“师父生气了。”一个耸了耸肩:“快点逃。”不过还是听话的去前面带路。 转过几道弯,终于到了地方。但见眼前宽阔千米,中立几十人,地上插五柄色彩不同的剑,剑前站着一人,他满头银白,面容沧桑,布衣香色,身材单薄;剑右三中年,两男一女,男则身材威武,面貌威严,女则身姿曼妙,样貌庄严,分别穿黄金甲,朱红袍,苍青衣;剑左二老人,一个慈眉善目,宽袍大袖,一个红光满面,背绣赤色火焰。六人身后,又立一众青年后辈,个个面貌不俗,仪态不凡,正互相问候,显然其中有人刚来不久。 陈灵玉对木瑾道:“师妹,剑前那个老人就是真人。” “师姐怎么知道?” “你看景前辈。” 木瑾偷看一眼,果见景前辈目不转睛,欢喜看着,目光落处,正是剑前老人。 景胜美一见师兄,甚事也抛于脑后,直到真人望她道:“师妹你来了。”方回过神来,道:“师兄,圣兽大人、祝城主,方门主,你们好。这三位是冰雪门弟子。” 景如画、景如慧忙在耳边给二女介绍一番,才知那五柄剑便是五行法剑,剑右是圣兽金应龙、朱鸾凤、青玄武,而剑左的御兽门门主方浩、驻暮城城主祝雄,陈灵玉、木瑾倒早在傲雪老人安葬日就见过。 二女忙带若雪见过众前辈:“是我们不知荆棘门怎么走,又想来看看,所以就拜托景前辈带我们来。” 祝城主笑道:“不管什么原因,如此盛事,能来当然要来。” 景胜美问:“祝城主怎么也来了?” “驻暮城虽有恶人扰攘,但毕竟只是一城之事,这里的事却是关乎整个九牧,因而要来。” 二女也从如画、如慧口中得知了年轻后辈的身份。穿普通服饰的小男孩、小丫头是四玄门门主东方昭的儿子东方朗、南宫恒的女儿南宫晴,二人年纪与若雪相仿,又因没有任何修道天赋不能帮忙对付天魔,因此能有空来此;穿半碧半蓝的一男一女,年纪二十左近,是海慕滨六弟子方晚、七弟子方灿,也是大贤者夫妇的子女。其余七人年纪十岁到二十岁不等,灰衣素服上织着沉香色笔直树干、无叶树枝,颇有出尘之感。树枝共九,各有不同,乃象征九牧,亦象征金、木、水、火、土、召唤、咒语、阵法、契约九种九牧道法,原是荆棘门服饰“荆棘沉香衫”。七人自是荆棘门七位入室弟子:刘渊、顾杳之、张茜、岳轻燕、乔晋、贾嵇、韦盟。最后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虽站在荆棘门弟子中,可穿的却是普通服饰,显然不属荆棘门弟子,小姑娘名叫蓝彩。二女再向他们一一致意。 众人认识罢,真人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你们先退开百米。”众人皆退。真人望三圣兽、祝城主,见四人点头以应,便一跃而起,周身大绽白色、银色、黄色、蓝色和紫色共五色玄光,双手聚拢胸前,那里又生银、红、绿、橙、蓝五种色泽,几息后,银、红、绿、橙、蓝五道光蓦然成形,各寻法剑而去,及待接触,五行法剑上亦放银、红、绿、橙、蓝,光彩流溢,耀转不息。 木瑾给若雪讲解道:“银、红、绿、橙、蓝五种颜色,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种五行之力。” “哦,难怪五柄剑是那样的颜色呢。可是那个老前辈身上的颜色怎么和剑的颜色不一样哩?” “那是大周天运转后气息外溢的现象,根据修为不同,当使用道力时,会有白色、银色、黄色、蓝色和紫色显现,五种颜色是道法修行由浅及深的见证。真人前辈已证历先天之境,所以五色玄光皆已拥有。” “就是说五色玄光和五柄剑、五行之力的颜色没有关系吧,可是为什么呢?” “五色玄光象征的是与天地之道沟通的深浅,而所使用功法的颜色是化天地之道为己用,二者是没有关系。” “那小雪以后也会有五色玄光吗?” “五色玄光是五行功法所特有,我们的冰雪之力并不会出现。” “这样的嘛?”小若雪有些失望,只好羡羡慕慕地望去真人。 正说话之际,真人手决一变,吟道:“大地黄尘起,火里赤虹现,水中蓝波荡,林间碧影摇,金戈银月照。”就听法剑作鸣作响,但见五行之力的五道光彩如扎根一般,向地下扩展散去,片刻后只剩五个剑柄在外。 小若雪道:“师姑你听,五柄剑在说悄悄话哩。” 这可难住了陈灵玉、木瑾,二女正不知如何解释时,景胜美道:“小雪用心去听,银月剑属金,动则生兵器破空的‘嗡嗡’声,‘潇潇’是木声,‘沙沙’是土声,‘潺潺’是水声,‘呼呼’是火声,只有用心,才能与天地万物共鸣,继而借用它们的力量。” 小若雪努力去分辨,虽沉浸其中,可还是不能逐一辨别。 “身沉浸只是第一步,要想辨别,还须心清明,当你能辨别出来,便可感受到万物的各有其灵,这时却要反其道而行,即身清明,心沉浸。心沉浸是为了沟通天地之道,身清明是为了借用使用这力量。” 小若雪继续沉浸,虽一时甚至好些年也没能做到那样的变换随心,可的确为她以后的修道路奠定了基础。 当小若雪沉浸之时,五柄法剑的灵力已各自就绪,真人手势一举,喝一声:“五行缔结。”银月、蓝波、碧影、赤虹、黄尘五柄法剑拔地而起,留下五道光影拖在剑柄。 景胜美再对众弟子后辈解释道:“五行缔结利用的是五行相生之理,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故称缔结,可使五行之力互彰不绝。”话音落下,果见五剑柄处蓦然一亮,银、蓝、碧、赤、黄五道光芒依次连接,五柄剑渐渐横在半空,直到首尾相接,成一个环形。但五道光影仍然未断。 陈灵玉问:“景前辈,五处而来的光影似是从地下而来,那是什么?” “天网一事,绝不是短期之内就能解决,所以必须有足够的力量源泉。那五道光影便是五行法剑的力量源泉。” “五行不是已经相生相彰了吗?五行缔结已经运转,怎么还须要力量源泉。” “一般情况下,当然不需要,但是五行之力对抗的是天网外的强大力量,其所受消耗远远大于五行相生之力,因此需要额外的力量。” 木瑾看了一眼周围,问:“水之力取之于南海,木之力取之于西边的森林,土之力取之于脚下,那金之力和火之力呢?” “重山下面便是铁矿,至于火之力……”景胜美的目光移向祝城主。 二女大惊:“人的道心之火如何能取之不竭?”原来赤红光影并非来自地下,而是盘坐一旁的祝城主身上。 “这便是师兄一直不愿用这方式的原因。” 二女将目光瞥向祝城主,又在不知不觉间望去三圣兽。 三圣兽也觉惭愧,都低下头去。 祝城主郑重道:“圣兽大人,你们不须这样。上古之战起,你们便一直在用生命之力帮助九牧,若是你们的五行之力缺了火,九牧将再无生命之力,以后凭何人救死扶伤?何况十几天前你们刚刚受创,何况待会还要有劳你们?如今,祝某已成为一城之主,不再是当年的小屁孩,岂能碌碌无为?这是祝某甘心情愿要来此地,要做此事,前辈要是这般,便是看不起我这个爱抢功劳的九牧人。” 一言开得圣兽心结,金应龙道:“祝老弟,明日我便去驻暮城,替你将那里的天魔斩除,以去你后顾之忧。” “好。”祝城主说罢,继续闭眼供给火之力。 可就在这时,真人却落了下来,随着落下,五行法剑忽然颤动起来。 众后辈惊问:“景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五行道虽然都属五行之力,可不同人修行属性偏向也有不同,高低也有不同,这便是我和圣兽大人们虽然也通五行道,但却不能相助的原因。此时,五行缔结的力量来源不同,强弱高低自然也有不同。” 东方朗忙将一支笔捧去真人前,但见这笔漆黑如墨,长约两尺。真人接过,手势再变:“五方同平!”笔上涌出丝丝缕缕水墨,萦绕上五柄法剑,剑柄处的光芒亦散作丝丝缕缕,互相织就,赤虹剑上的红光指向银月剑,银月剑上的银光指向碧影剑,碧影剑上的绿光指向黄尘剑,黄尘剑上的橙光指向蓝波剑,蓝波剑上的蓝光指向赤虹剑,五道光芒在五柄剑中织就出一个五角之星。 韦盟问景胜美道:“师叔,那是九神兵之一的丹心笔?”他虽然只有十余岁,但所修是阵法道,故能比其他同辈对阵法道的神兵更熟悉一些。 “嗯,丹心笔能极大增强阵法之力,此事事关重大,不能不做长远计。师兄所使的‘五方同平阵法’,正是四玄门人苦思冥想十年而来,师兄于半年前去四玄门请教学得,此阵法是以五行相克而使五行互相制衡,这样虽会让五行缔结的威力有所削弱,但可达到完全平衡的无为自然之境,继而长久存在。” 真人布下“五方同平阵法”后,五柄法剑终于平稳下来。方灿忙将手中一柄紫色罗布伞拿出,喝一声:“龙象化形!”那伞应声而启,正是九牧神兵之一的紫霄伞。方晚则对三位圣兽道:“有劳三位大人。” 三圣兽点了点头,化为本形,齐开功法,唤起自然之道,加诸于紫霄伞,那伞蓦然而亮,五行法剑上的五道光芒蓦然消逝,片刻后,只见九嵩山巅的天际上忽然五彩光动! 众人惊道:“这是?” 方晚道:“这是契约道‘龙象化形’,可将五行法剑的力量传递到九嵩山巅的天网之上。可这么远距离的契约达成,方灿师弟和我还不能够,因此需要借用圣兽大人的生命之力才能成功施展。” 三圣兽重化人形,望真人道:“真人老弟,现在天网上情形如何?” 真人正待回答,忽有童子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