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清明,记不得是哪一年的清明了,也许就是好爹爹去世后的那个清明,鼠人记得很清楚的就是陪同母亲,去到礼士桥西面一条港的港东高岸边,老爹和奶奶的坟上去上坟。那是鼠人记忆里唯一一次去给老爹奶奶上坟。 礼士桥西边的那条港不大,那时高岸边上的坟和家乡其他地方港边的坟一样,都是散布原先各家的高岸地,并不集中。母亲找到了确定的老爹奶奶的坟之后,跪下就拜,并且哭了。记得母亲哭得很伤心,简直是恸哭,好长时间起不来。也许是为她这么多年很少来上坟、特别是几乎没有带过自己的孩子来上坟,也许是为她父母所生三姊妹如今已走了最小的妹妹,又或许是为她自己的并不如意的痛苦人生哭吧! 鼠人其时也还小,站在一旁伤感,印象中好像并没有去劝解,搀扶起来。当然,当时他也不会懂得让母亲在她的父母的坟前尽情哭诉、流泪,也是一种释放心情的好方式。母亲并没有像许多上坟的人家一样,先挖土修坟,挖坟帽子放上坟头,再拜、再哭,而是像久别再相见的孩子一样,一见到,就扑到父母怀里哭了。这不是鼠人记忆有误,而是清楚地记得,母亲哭过了,才起来,拿起早就预备好带过来的簏子、小锹(那时一般人家有成年男劳力的会用大锹,母亲和鼠人只能带小锹),将坟地下港岸边没种庄稼的坡土,挖了装到簏子里,端上来加到坟上修坟。等该修补的地方都修过以后,鼠人也就学着以往看过别人家修过坟的,用小锹,一锹一锹,在港边靠近水边的长有茅草的湿粘土上挖出两个圆锥状的土块,搬上来,锥形小端的两端相接,放在老爹奶奶坟的最高处,立时坟头就高不少,就是修过坟的样子了。 母亲看鼠人这次来,能把老爹奶奶的坟修得挺有样,感到很欣慰,祷告了几句,就又向刚才挖土的地方去。原来他们刚才在挖土的过程中,意外发现土里面有洋生姜,母亲随手捡了放在一旁。现在修完坟,再去看看,如果能挖到多一些,可是能养命的食物啊! 这个意外的发现很重要,母亲和鼠人不仅在松土里找出了不少洋生姜,而且在刚才挖坟帽子的靠水边处也还发现了有洋生姜秸秆断了还没被挖过的地方,于是两人像发现了新大陆,在那仔细找,慢慢挖,最后竟挖了装满带去烧纸钱的大布包一大包。虽然时间弄得有点迟,但母子俩心里是真欢喜、真高兴,甚至想是不是老爹奶奶在显灵呢! 鼠人记得,那些洋生姜,后来回家放在场上晒,等粘在上面的土干了,搓揉弄干净了,摊着一片,还真不少,有的还挺大,一直高兴了好几天。洋生姜脆脆的,可以腌小菜。但那时,放在很稀的彩子粥里煮着吃,也是一种吃法;喝一口稀粥吃两口洋生姜,就跟山芋土豆差不多,还挺熬饥的,吃了不少时。这事至今想起来都如同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