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庄富生一家六口离开南园宾馆;不一会,银白色别克六座SUV消失在江畔茫茫雾霭中。 为了今日的早行,他们昨晚就做好一切准备,把美芳赶来话别送的一大包猪肉脯及时分装,大部给安顺带回S市,庄富生秋萍只带很少两盒。按照早先的规划,他们离开临江,经JY长江大桥后,就要“分道扬镳”了。 本来,安顺开车回S市,不必这么赶,凭着SUV的良好性能,他和韦婷两人换着开,明天到家,赶在初七上班,应该不成问题。然而,父母想要从澄江市HT港码头乘坐长江航运大客轮作一次特殊的旅行。这是庄富生此次寻根之旅的又一个心愿:几十年前的那次乘船出征,给他留下永远难忘的印象,现在退休有闲了,重走一次这段路程,也算是自我意义上的“重走长征路”吧!而按他早年的印象,那班长航客轮到HT港码头应该是早晨五点多,六点前到通天港。这样,安顺自然要提前一点走,顺道把父母送到码头了。 虽然是春节期间,高速免费,但凌晨的车还是相对少些。出城上引桥,长江大桥高高的悬索塔的黑影从车窗外闪过。沙沙沙,车轮飞转。过去渡江,等船,抢上船,在候船室与趸船码头间飞跑;上船,短暂的船在江上开行的十几分钟平静过后,从船上下来又紧跑慢赶……那样的日子随着一桥飞架,车轮滚滚,一两分钟就跨过长江而一去不复返了。 “爸,妈,我看情况有点不对哎!”车在前往HT港码头的路边停稳,安顺说,“我看这向江边码头的路上呼呼啦啦各种车辆很多,却不见几个人,这是不是汽渡码头啊,现在还有没有你说的那种客轮航班了啊?” “啊,果是啊,我也感觉有点疑惑呢!”庄富生说,“我查网上没查到,但不相信这样的轮船航班会停航吧,所以还是要来看看。这样,”他跟秋萍商量一下说,“你们开车走吧,我和你妈来问问,如真没有了,两个退休老人,慢慢想办法。‘重走长征路’,总比当年的长征要容易得多噢!” “现在还早,我们一起来问下,如果真停航了,我还可以把你送到车站,乘汽车过去,方便的。”安顺说着打开车门,“先下车问下吧!” 庄富生也同时下车,走了几步,问门房的一位老者,花白头发,穿着港务制服。老人眯着眼,笑嘻嘻地说:“你们算问对人了,我在这码头工作几十年,经历了许多变化。早年这里确实有客运大轮船,后来公路修多了,特别是建起了长江大桥,沿江公路一条又一条,乘汽车又快又舒服,到通天港,到过船港,到高港,个把两个小时就到,谁还在船里闷一天还是一夜啊?轮船客运没有客源,早就停航了。我们这HT港,也就成了以汽渡为主的码头了。现在是汽车比人多啦!”停了一下,他问,“你这个老先生,现在还想着找老轮船乘,也许是怀旧吧?” “噢,谢谢老先生介绍了这么多!确实,现在改革开放变化太大、太快了,有的变化都没有想到呢!怀旧,也有一点吧。”庄富生伸手与他握一握,感激地说。 “谢谢!”安顺也与老人握手告别。 问完回来到车上,安顺系好安全带,说:“我爸乘船走出征的老路走不成了,这样,我直接送你到——到什么地方,你说的河——河口吧?”他俯身准备点导航。 “不了,不用你送!”庄富生说,“那样也太轻松了,算什么重走出征路啊?你把我们带到HT汽车站吧,我到那再与你妈合计怎样走,乘汽车、骑共享单车或者打的,都行的。” 秋萍点头赞同。 “乘汽车、打的都可以,共享单车就不骑吧。你们都年纪大了,安全第一噢!”韦婷不放心,说道。在家这几天,她也感受到家乡话尾音常带“噢”的风格了。 “你们都放心,我和你妈会注意的。”庄富生说,“我,毕竟是当年的‘水利战士’,今年才七十,在我们单位离退休老同志里还算‘年轻’的呢;你妈,你们的奶奶年轻时可是铁姑娘队长噢,带头挑河泥浆爬挑板,很——” “你啊,在家还常讲,有些老人爱怀旧,好提当年勇,不好!今天这是怎么啦?”秋萍有点不以为然,打断富生的话。 “啊哈,我爸是怕我们不放心,有意强化一下吧!没关系,我喜欢听。”安顺笑道,“我妈那次从法国访学回来,在北京机场,带那么多东西,劲儿真大,我印象很深刻。没事,有我这个名叫‘安顺’的儿子,我相信你们这次特殊的旅行一定会平安顺利,开心快乐!” “啪啪啪!”千玺带头拍手,车内响起一阵热烈掌声。 到车站了,握手亲吻告别。庄富生秋萍让他们都不要下,直接开车走。 “爷爷奶奶再见!”车里传来千玺小伟脆亮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