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对自家人这么没轻重。做便做了,还不敢认?早间你还没事人般,优哉游哉的吃早茶!”齐望舒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指着李初身后的沈玄度继续骂,“昨日祠堂里你答应了我什么?你说话全当放屁吗,砸出来一点分量都没有是不是?还口口声声说要像赵将军那般做个叱咤疆场的女将军,我看你就是痴心妄想,你连做人的担当都没有!” 沈玄度僵着身体,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发涨。 “望舒,你说什么呢?”孟锦姌拉下她手臂,“两个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再正常不过,初儿一个男孩子皮糙肉厚的,养养就好了。” “锦姌,初儿,这事实在对不住。”齐望舒眼里怒火未消,狠狠瞪了沈玄度一眼,“沈玄度,回家。” 沈玄度眼里憋着泪,目光躲开李初的注视,亦步亦趋的跟到齐望舒身后。 进了家门,齐望舒直接将人带进祠堂。 吩咐下人道:“关府门,谁都不许进也不许出去。给我拿藤鞭来。” 沈玄度自觉跪到蒲团上,眼里的泪硬憋着没有掉。 祠堂门也被关上,藤鞭破空而来,后背顿时如火烧般的疼,沈玄度死死咬着牙,青筋绷起,嘴里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五鞭,齐望舒没有手软。 “现在我问你,错在哪里?” 沈玄度屏住的那口气吐出,身体一松,后背的疼直钻心口,瞬间脸色泛白,冷汗布满额头。 调整呼吸,挨过这一阵,开口道:“一错,昨日李初半夜进我房间,我该礼貌请他出去。二错,我深知李初为人,并不会做什么逾矩之事。即使进了我房间,也不该对他出手,更不该下手无轻重。三错,即已伤人,便该请医问药,请求原谅,做出弥补。不该就这么听之任之,不管对方死活。四错,昨夜未事发,今早不该存有侥幸心理,装作若无其事,对其漠不关心。五错,敢做不敢认,毫无担当。” “好,你即已知错,就跪在这里受着吧。”齐望舒见她后背洇出鲜血,强迫自己别开视线,出门后吩咐道,“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开祠堂门,违者五条藤鞭。” 沈府大门紧锁一天,沈洛白回家时才打开。府里气氛压抑,沈洛白问下人,下人只说大小姐挨了罚,其他不知。 沈洛白收敛好表情回到房间,推门便见齐望舒坐在桌前,正望着窗外出神。凑近了,发现她眼眶微红。 “怎么了这是?可是今今又闯祸了?夫人莫要担心,一切都有我在呢。”沈洛白上前哄道。 齐望舒情绪再也绷不住,眼泪扑簌簌的掉下,哽咽道:“我今天扇了今今一巴掌,又打了今今五鞭,五鞭啊,我怎么下得去手啊……今今后背……衣服都被血洇红了……” 沈洛白一惊,先将她搂进怀里,抚着后背问:“你别哭,打便打了,先跟我讲讲,因为什么打今今?” 齐望舒将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遍,沈洛白心疼的问:“今今还跪在祠堂里?从早上跪到现在?上药了没?饭呢?” 齐望舒推开他,冷声道:“你什么意思,怪我罚的狠了?” “望舒。罚定是要罚,只是你给她那一巴掌,让孩子以后怎么跟李初相处?”沈洛白叹口气,又道,“皇后寿宴,初儿去不了的话,今今再不去。朝里哪个不晓得咱们两家的关系,这样太像故意为之。皇上正在为韩鹤飞的事情头疼,如若因为儿女小情小爱之事闹到他跟前,你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齐望舒急道:“我岂会不知其中厉害,都说皇后替安城公主看中了李初。白日里李初在祠堂外听见我同今今的话,半夜便去闯闺房。又不是小时候,都这么大了,传出去两人名声清誉都别要了。今今这个脾气,与其去生辰宴上闯出大祸,还不如闭门不出!” “扣扣扣” “将军,夫人,李二公子来了,在门外不肯走。”有下人来禀报。 沈洛白吩咐将人引进来,两人来到前厅。 李初进到厅里,还不及两人开口,扑通一声跪下,正色道:“沈叔叔,舒姨,小侄来请罪。我仗着与今今的少时情分,昨夜擅入今今闺房,行径孟浪。挨这一拳实属活该,李初请沈叔叔、舒姨责罚。” 齐望舒见他脸上依旧没有血色,心中不忍。沈洛白上前作势扶他,道:“初儿快起来吧,今今也有错处。你俩自小交好,到底是比旁人亲近些。” “沈叔叔,舒姨。我今天来一是为请罪,二是来求亲。我李氏次子李初欲求娶沈家女玄度为妻,此生此世,只此一人。日后待她,定如珠如宝。我知今日礼数欠缺,还请给我三日,一应物品,必准备妥当。沈叔叔、舒姨,请你们答允!”说罢郑重的磕了个头。 沈洛白和齐望舒一时愣住,倒没想到李初会这样行事。 沈洛白开口:“初儿,你先起来吧。虽然你娘和望舒随口给你俩定了娃娃亲,但戏言的成分居多,不能算数。叔叔知你有担当,但此事……” “沈叔叔,您应该知道我的心性,说出口的话必定会做到,也能做到。沈叔叔若是担心……” “娘,娘,姐姐晕倒了。”沈轻舟跑的气喘吁吁,声音里带着哭腔,“娘,你饶了姐姐吧,姐姐身上好烫。” 几人闻言忙朝着祠堂跑去,沈洛白随手叫了个小厮,吩咐人快快去请大夫来。 推门进去,沈玄度晕躺在地上,后背衣服上的血已然干涸。 齐望舒先绷不住,眼泪滚滚落下,满脸的自责和后悔。到了跟前伸手去碰沈玄度的脸,那一巴掌打的着实重了,脸颊上隐隐还在肿胀发红。 沈洛白想将她抱起来,奈何刚碰到后背,便见沈玄度皱眉哼了一声。 “沈叔叔,我来背今今吧。”一旁的李初焦急道。 沈洛白看他一眼,见他脸色比方才更差,道:“初儿,你且回家休息,别到时候今今无事,你反而伤势加重。” 说罢由齐望舒扶着将沈玄度背回房间,将人妥当安置到床铺。沈洛白见跟在一旁的李初,叹口气道:“初儿,你看如今这情形,其他事也不好再谈。你与今今……” 孟锦姌这时进的门来,身后跟着李为谦。两人着装考究,一看是专门收拾过的。 孟锦姌先去看床上的沈玄度,见那后背血淋淋的,眼泪忍不住先掉了下来,责怪道:“望舒,你这是打我的脸啊。” “锦姌,她小小年纪出手毫不顾忌……” “望舒,是我的过错,明知初儿心意,但瞧不出今今待他是哪般,便一直拖着此事。初儿先行事无状,是我们没教好。今日我与为谦准备了聘书,厚着脸皮先来求娶,礼数不周,待三日内,一切补齐。” 说话间小厮领着大夫进来,诊治后倒无大碍,受伤后未及时就医,心情起落不定,加上未进饭食,有些发热。 大夫走时,沈玄度慢慢醒转,听见孟锦姌说:“望舒,仓促间还望你们不计较。不过,你们放心,三书六礼一样都不会少。不用顾忌李君成家与否,初儿和今今年龄到了,先将的婚事说定,挑个合适的日子直接成婚。这样安排是否妥当?” 沈玄度依旧闭着眼睛,听见这话心里百般滋味。商乾男女婚嫁年龄不同地方风俗也不尽相同。像磐安和淳安,女子普遍嫁人早,因为边关战乱,死了太多人,想要发展,便需要更多的新生儿。乾京自然不比边关,很多父母希望子女在身边多待两年,基本上安排婚事都在十八岁之后。 沈玄度跪在祠堂时,心里很是懊悔。她小时候去过淳安,守城的有一位女将军,叫赵铅华。这位将军纵马英姿深深刻在她的脑子里,她也想做赵将军那样的人。后来得知这位将军治下有方,很受士兵拥戴,更是对她敬佩。 回想昨夜之事,李初那句“你做什么都允”,语气实在让她难受。她出手伤了李初,也很后悔,只是没想到自己拳脚无度,直接伤了他脾胃。李初该讨厌她才对! 但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她与李初的娃娃亲提上日程了?她要与李初成亲吗?她喜欢他吗? 心思转变间,齐望舒终于开口:“锦姌,不是我推拦。你是看着今今长大的,也知道她的脾性,她这……她这根本没开那一窍啊!” 开窍?沈玄度心里哼了一声,她又不傻,自是知道…… “舒姨,我不介意,只要今今不讨厌跟我在一起就好。”李初突然道,“我保证,也能做到, 这辈子都不会让她受委屈。” “哎,初儿,你自己呢?我是不想让你们俩任何一个委屈。”齐望舒望着床上的沈玄度,“锦姌,这事你们容我和洛白考虑考虑。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不要因为儿女这点事产生隔阂。我实在是气她仗着初儿对她好,便下手没分寸,还不敢承认。” 李为谦小声对沈洛白道:“沈老弟,咱们两个出去吧。” 说罢两人起身走出房间,来到厅前,说起儿女之事,不知怎的又说起了朝中局势。 这厢齐望舒与孟锦姌也携手出去,孟锦姌让李初留下照看片刻,出府时差人来唤他。齐望舒知她心意,便没阻拦。 李初来到床边,见她长发落在床沿,弯腰拾起一缕,顺着手指缠了几圈,低声问:“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