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闻之欲醉。天上朗月将大地蒙上了一层银纱，此时虽然山间隐隐，水声寂寂。可还是有不少细碎之声传至耳边，倒也能掩去二人沿途不语的尴尬。 二人一路风驰电掣，快到时，就见衡阳子从怀中拿出一枚镜子道：“此物名叫鉴真镜。是我闲暇时炼制而成，背面了以微雕之术刻满了天下万物，略一施法便可活灵活现。 ”正面可照世间任何角落，亦可以此为媒介，照出想去之地，从镜中顷刻而至。” 届时由水君献给妙用真人，也算聊表心意吧。” 水君默默接过镜子，拿在手中看了一会，道：“她乃天上神女，掌管巫山十二峰。什么宝物没见过，怎会瞧得上此物？” 衡阳子笑着看了她一眼，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此物虽不贵重，却颇有些机巧。日常也可供上神梳洗打扮，想来也不至于荒废。” ”更何况求人办事，就这么空手而去总归也不好，礼虽轻，情谊却重。到底也是水君一番心意，想来妙用真人也不会拒绝。” 水君又翻来覆去看了看镜子，只见背面将浩瀚天地全都刻于毫厘之间。 略一施法，图中大江大河立时翻涌起来。 “果然新奇，只是此番真人乃是为了我水族之事奔波，何苦再让你割爱。我水族也有不少奇珍，想来也不输这枚镜子。”说罢就还了回去。 衡阳子见她离自己不足一米，神情清冷，长身玉立。月光下，整个人都散发着微微光芒。 恍惚间又想起二人刚见面时，她言笑晏晏，一脸天真。 沉默片刻，才道：“此物我两百多年前就已打造，上面刻的日月星辰，飞禽走兽。。。” “只是物是人非，放在我这也没什么用处，要是能为水君尽上绵薄之力，也算是它的造化了，还望水君切不可推迟。” 他说出这话，言辞恳切，一如当年。 水君也有些恍惚，只是一瞬间就恢复过来。也不再说话，只是将镜子拿好，如一道流星飞快划过，转眼就将他抛至身后。 “抛的好，斩却旧枷锁，重获新世界。”赵玄之忍不住喃喃自语。 要不是恶蛟卷土重来，或许二人再也不会相见，只是见了又如何，仙道渺渺，大道无情。当一切尘埃落定，总归是桥归桥，路归路罢了。 赵玄之暗自调整心态，御剑追赶。 等到了巫山脚下，就见水君正与一小侍女说话，请求通传。 那侍女却道：“哪里来的小仙这么没规矩，今日你来了我放你进去，明日她来了我也放她进去。那我们这巫山成什么了？再说了，神女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还不快快离开，否则定不饶你。” 水君见状，从怀中拿出一颗夜明珠，陪笑道：“仙子说的是，只因我确实有要紧事，需要面见神女陈情缘由。” “此物乃是五百年蚌精所吐夜明珠，深夜无聊时，也可供仙子把玩照明，只求仙子能通传一声，也不枉我千里迢迢来此一趟。” 小仙子拿着夜明珠看了看，又把玩了一会。这要是白天，或许她真不当回事，不过在晚上，此物散发着莹莹光泽，几乎可与明月争辉，看的人心里直欢喜。 “这话说的，谁叫你千里迢迢赶来的，要都是这么说，难道我都要放她进去不成？”仙子不客气道。 见水君面色不悦，又道：“你也别恼，别怪我说话难听，实在是历来想见神女之人多了去了，神女实在不堪其扰，才吩咐，没有邀请，不得擅入。” ”前一阵还有个男的也是，求了我半晌，要不是打不过他，我是断不会让他进去的。”正说着抬头就见衡阳子紧随其后出现。 “哎，你不是前一阵刚来过吗？怎么又来了，难不成还要施展雷法劈我不成？”小仙子正絮叨个没完，见到衡阳子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水君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给自己暗中铺路。 只是见仙子吓得不清，连忙道：“仙子误会了，此番就我一人前去拜见神女，烦请仙子通传一声。小仙感激不尽。” 小仙子看了看手中的夜明珠，又看了看面色不善的衡阳子，吞了吞口水道：“行，你们进去吧，要是被赶出来可别怪我。” 说罢就要让开一条路，水君一扭头刚要让衡阳子留在此处。 就听小仙子催促说道：“你们快一起上去吧。” 水君见她吓得不清，又想到她刚才趾高气昂的样子，忍不住莞尔。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致谢，为表尊敬，二人也不再飞上山，只是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瞧你刚才把她吓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遇见妖怪了呢。”水君边走边笑道。 衡阳子见她心情大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前几日路过此地，想到巫山神女亦是我道教妙用真人，便想前来拜谒一番，谁知道那小仙子着实蛮横无理，无奈之下只好动用武力，这才上山。” 水君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道：“你这又是何必？咱们不是早就说好再不相见了吗？你如今费尽心思帮我，这么大的情我如何还？” 衡阳子见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分明有一种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态度。 叹了口气说道：“不要你还，恶蛟作乱，我辈岂能坐视不理。况且，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做的这些不过是报其万一罢了。” 水君听了这话，继续往前走，只是二人始终一前一后，绝不并排。 水君一步一步的走着，轻声道：“记得当年你说过，人妖殊途，强行结合有违天道。所以你要斩断情根，怎么如今我已位列仙班，你竟忘了当日之言吗？” 衡阳子看向一旁，山间浓雾几乎将二人身影吞噬，仅仅几步之遥，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衡阳子低声道：“我没忘，人妖殊途，人与仙更是殊途。你放心吧，此事过后，我回我的峨眉山，你回你的玉溪河，再不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