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幼宜!” 眼看着江幼宜掉了下去,白绛璃又惊又怒,黎贵妃站在她的贴身侍女身后,指着船头那只青蛙朝着太监怒骂: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这个东西给抓走!” 撑船的两个太监早在她们一众人乱作一团的时候站在了一边,现如今黎贵妃出声,他们也顾不上别的,朝着那青蛙扑去,哪知青蛙“咕呱”一声,一跃往船舱跳了进去,直直地扑到了白绛璃腿上。 白绛璃看着跳到她腿上的青蛙,手脚发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白妹妹!” “娘娘!” 船上人仰马翻,岸边发现状况不一样的夫人们和站在岸边等待主子们的宫女太监们焦急得很,太监们连忙寻了就近的船往两位主子那边划去。 江幼宜确实不会水,她从小便是个旱鸭子,所以她掉进荷塘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她要完了! 河水刹那间从四面八方一涌而来,江幼宜瞬间就感觉到了一股窒息感,她挣扎着想要抓住些什么,河水却灌入了她的嘴里、鼻腔、耳朵里…… “救……救命……” 江幼宜艰难地呼救着,只是船上的人的注意力都在晕过去的白绛璃身上,压根没人注意到快要沉下去的她。 她的手抓住了一些荷叶,但荷叶纤细的叶杆却没办法支撑着她在荷塘中站住脚,她双腿无意识地踩着水,却越是踩双腿就越重,江幼宜已经呛了好几口水,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湖里沉下去,她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在江幼宜沉入湖中的前一秒,她看见一抹玄色朝她这里游了过来,接着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荷塘中的状况同时也吸引住了另一边的几人。 “张正德,那边怎的吵吵闹闹的?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皇上半眯着双眼,指着摇晃的小船示意身边的张公公去打探。 “喏。” 张公公应了一声,快步往白荷轩走去。 皇帝的身边站着一位身着青色大氅的青年,他扭头看着荷塘中被荷叶挡住的一道纤细身影,不由挑起嘴角,说道: “周皇这御花园建的比我们燕国的御花园要好看得多了,这荷塘中的荷花品种本宫有些竟闻所未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青年以一顶紫玉冠盘发,散落在身后的长发用带着玉珠的发带编成了一股股细小的辫子,浓眉下是一双狭长深邃的狐狸眼,薄唇轻挑,极具异域风情的样貌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梁川人。 此人正是今日才到达梁川的燕国太子,燕牧寻。 站在另一侧的周瑾川摇着玉骨扇,嘴角噙着笑道:“燕太子这话说的有趣,你们燕国靠近北地,河湖都不多见,能见着荷花这稀罕物也算是稀奇了,遑论更多的荷花品种?就你们燕地那大夏日都要飘雪的气候,荷花能活下来都算是奇迹了吧!” 周瑾川这话说得极具挑衅,燕牧寻身后的魁梧侍卫听见他这样说话,差点压不住脾气:“你……” 燕牧寻伸手制住想要说话的侍卫,脸色不变道: “曜王这话说得有理,我们燕国子民多以放牧谋生,像荷花这样的文雅之物在燕国还没有喂养畜牧的牧草来得有用,只是我燕国虽不如你们梁川富庶,但我们有广阔无垠的草原,也有你们梁川这边没有的美人儿,我父皇要我堂堂燕国太子出使梁川,是对贵国的尊重,父皇他有意与周皇结秦晋之好,还把我燕国最尊贵的公主送来和亲,还望周皇好好考虑本宫的建议……” 说完,他才指了指在荷塘中挣扎的少女,故作奇怪道:“咦,那儿是不是有人坠湖了?” 他的话音刚落,张公公尖细的嗓音就在不远处传了过来,他略带肥胖的身体朝他们这边奔来:“皇上!皇上不好啦!白贵妃晕倒在船上啦!” 皇上听见张公公这话,沉稳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慌张,他也顾不上身旁的燕牧寻,抬腿就往事发之地而去:“这是怎么回事?朕不是再三勒令,不许白贵妃下水吗?她宫里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张公公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磕磕巴巴地道:“是,是黎贵妃,她说想要摘些荷花回宫里,就邀着白贵妃登船进湖去了,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 皇帝勃然大怒。 “然后船上不知怎的突然跳上来一只青蛙,把两位贵妃都吓得不轻,白贵妃还吓晕过去了!” 张公公弓着背跟着皇帝身边,一股脑地将他打听来的话一一说了出来。 “黎淑!” 皇帝的脸黑得不成样子,像是下一刻就要吃人一般。 “张正德,传旨下去,白荷轩宫人玩忽职守,还惊吓到了白贵妃,都给朕都拖出去砍了!黎贵妃抗旨不尊,将她的宫例削减一半,禁足秋月宫一个月!要是朕的璃儿出了什么事,那她黎氏一族也别想在这朝堂上继续站下去!” “喏……” 皇帝的怒吼声和张公公惶恐的应答声渐渐远去,只余下周瑾川与燕牧寻站在原地,燕牧寻饶有兴致地看着在荷塘中扑腾的少女,朝周瑾川点了点下巴:“曜王,那美人儿似乎不熟水性啊,您真的不瞧瞧?” 周瑾川摇着玉骨扇:“那与本王又有何干?救人又不是本王的职责,那人如何与本王何……干?” 话语间,周瑾川的眸光扫过湖面,少女白着小脸慌乱地抓着旁边荷叶的模样霎时闯了进来。 周瑾川心中一紧,甚至脑子都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提着轻功掠过岸边繁茂的荷叶,往少女沉下去的那一处奔去。 玄色的外裳和那把玉骨扇都被扔在了燕牧寻脚边。 燕牧寻愣了愣,旋即勾着嘴角笑了起来:“梁川,还真是有趣的紧!” 白绛璃被宫女们七手八脚送回岸上的时候,皇帝正好也来到了白荷轩。 夫人们没想到今日只是赏个荷,竟然还会在这儿见到皇帝,忙不迭地跪下行礼,只是现在的皇帝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这一群妇人,大手一挥便往白绛璃身边奔去了。 黎贵妃见着皇帝看都没看就越过她往白绛璃身边而去,心下还是忍不住一痛,她张了张口:“皇上……” 皇帝从宫女手上接过昏过去的白绛璃,大步朝清雅宫而去,在经过黎贵妃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冷着脸看向她:“黎淑,你最好别让朕知道今日之事有你的手笔!” 黎贵妃被皇帝这副要杀人的模样吓了一跳,她怔怔地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心中的不甘翻涌而起,她撑在宫女身边的手紧紧地抓着,尖锐的指甲嵌入了宫女的手中,疼痛让她的身子颤了颤。 黎贵妃垂眼看向那宫女,狠狠地将她往地上一推,搭着另外一个宫女的手转身往秋月宫的方向而去。 顾氏和江惜月、江知柔看着皇帝将白绛璃带走,再往一众宫女身后看,竟没看见江幼宜的身影,不禁紧张地扯着一个跟着上来的太监的衣袖,问道:“敢问公公,刚刚跟着贵妃娘娘一同上船的江家姑娘哪里去了?” 皇帝带着白绛璃扬长而去,张公公却留了下来处理白荷轩的宫人们,被顾氏抓着的那个太监正好是在船头划桨的其中一人。 他弓着身子,颤颤巍巍地说道:“江家姑娘掉湖里去了,奴才也不知她现如今在何处!” 顾氏听着这话,心下骇然,双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阿母!”江知柔扶着软了下去的顾氏,江惜月也急的不行,她扶着孕肚转头就往张公公身边而去,抓着他的手急急地说道:“公公,公公,我是江沨将军之女江惜月,陪着贵妃娘娘登船游湖的人里还有我家妹妹江幼宜,她不熟水性,还望公公能帮派几个人进湖中找找!” 张公公不知道一同游湖的除了贵妃还有别人,听见江惜月这样说,又想起江沨宠女在外的名声,连忙应道:“嗳,好好,江姑娘莫急,咱家这就让人去找!” 紧接着就指了几个太监:“你,你,你还有你,速去刚刚江三姑娘落水的地方寻人!” 岸上的人乱作一团,好些夫人见着形势不妥,连忙带着自家的姑娘告退,没一会儿就白荷轩边上就剩下顾氏三母女和右相夫人几人。 张公公去而复返,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小队侍卫,他扬了扬拂尘,跪倒在地上的一众宫女太监,说道:“皇上说来,这群宫人们玩忽职守,害得贵妃娘娘们受了惊吓,还请林侍卫将他们都送到慎刑司去吧!” 跪倒在地上的宫人们霎时间都哭成了一团,他们任由着侍卫拖下去,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江惜月站在荷塘边,看着救人的小船进去的方向,焦急地恨不得自己撑船去找人。 右相夫人走过来,她拍了拍江惜月的手,安慰道:“幼宜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出事的,你莫要急。” 江惜月盯着荷塘深处,眼中划过几分深沉,小声道:“母亲,我现在反而庆幸今日落水之人是妹妹,若是妹妹今日不在船上,落水的可就是旁人了。” 右相夫人心中一凛:“你的意思是……” 江惜月点了点头。 婆媳俩正说着话,就见张公公派出去找江幼宜的宫人折返了回来,船舱中除了昏迷着的江幼宜,竟还有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曜王周瑾川! 江惜月与右相夫人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曜王怎么会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