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川提步走向方御史，一双凤眸如鹰隼盯着猎物一般紧盯着他不放： “方御史，你说方夫人看见本王与江姑娘私相授受，本王明明记得，白贵妃的荷花宴没有给方夫人递过请帖，但荷花宴那日方夫人还是出现在了宫中，若真要细究，方夫人此举莫不是混淆视听，犯欺君之罪？方御史，本王原本念及你为国为民，没有功高也有劳苦，这件事劝着皇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你倒好，现如今反而借着此事反咬一口，你们夫妇二人倒是好本事！” 清冷中夹杂着怒意的声音在殿中荡起了丝丝回响，周瑾川此番质问将他逼退了好几步，方御史抵在大殿的柱子边上，年近不惑的男人面对着眼前这位年轻的上位者，此时竟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几分惧意，不由两股战战，险些站不稳。 荷花宴原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当时邢氏与关氏被白绛璃赶出宫一事也曾被一众夫人们与自家夫君私下偷偷嘲笑过，但此事过了半月也就淡下去了，若非今日方御史旧事重提引得周瑾川将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戳破，大臣们都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谈资。 一时间众臣看向方御史的眼神都变得鄙夷、嘲讽。 “我……” 方御史再一次感受到了哑口无言的痛苦。 还不等他反应，周瑾川便又从怀中掏出一封折子呈给了皇帝，边呈上去边道： “皇上，臣要状告方御史身为御史品行不端，知法犯法！” 方御史正欲反驳，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煞白。 他隐晦地看了礼部尚书一眼，又快速收回了视线。 皇帝从张公公手上接过奏折，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 “荒谬！” 皇帝愈看脸色越差，看到最后不由怒斥出声，他目光沉沉地将折子合起来，看着方御史： “方卿可有什么想要辩解的？” 大殿上安静了一瞬，众朝臣们都好奇那折子上的内容是什么，竟能让皇上气成这个样子，就连一开始气急的江沨都收敛了动作，没敢再对方御史怒目而视。 方御史不知道那折子上都写了些什么，只能跪在大殿上否认：“皇上明察，臣虽不知曜王爷参奏为何事，但臣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直，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 “好一个行得正坐得直，那你给朕好好看看你做的好事！” 下一秒，那折子便被皇帝摔在了他面前，厚厚的折子散落了一地，方御史定睛看去，只是这一看，差点让他眼前一黑。 他跪坐在大殿上，颤颤巍巍地捡起那折子，双手抖得都险些拿不稳折子。 “平昭六年，方源任袁州知县，包庇当地富商买卖良家女子五百余人……” “平昭十年，方源任池州刺史，官商勾结买卖官位，致使池州经济持续性下降，池州百姓背井离乡……” “平昭十三年，方源任监谏府御史，袁州方氏族子当街强抢民女，并纵火烧毁数间民宅，方源纵其气焰，百姓含冤上京状告，却遭方氏家奴拦截打伤……” “平昭十四年……” 周瑾川浅笑着看着方御史看完一整个折子，他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折子上的桩桩件件，可都是他送给他的回礼。 方御史心下骇然，脸色早就白如煞鬼了，他抬眼对上周瑾川和皇帝不带温度的脸，自知自己今日是走不出这大殿了，不由癫狂地笑了起来。 他脸上有不可置信，也有惊骇，但更多的是对周瑾川的恐惧。 这些事，这些事！ 他自认为掩盖得很完美，这都十几年了，也早该没了痕迹的！ 可是为什么还会被翻出来！ 方御史的心下又惊又惧，怪不得，怪不得人人都说不要随便惹曜王呢！ 惹了曜王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怪他懂的太迟了！ 方御史心中只剩下寒意，他又哭又笑，站起身来指着周瑾川道： “曜王啊曜王，世人只道你清风朗月翩翩君子，可在我方某看来，你便是个不择手段，赶尽杀绝的魔鬼，虚伪假意的佞王罢了！” 自周瑾川被皇帝薅进朝堂替他处理事务之后，便经常能听见有朝臣这样评价他，周瑾川并不在意他们说什么，所以方御史这般自弃式发言根本撼动不了他半分。 “方御史，”周瑾川俯身看着站在他面前歇斯底里的方御史，眼中无波亦无澜，他挑着唇，云淡风轻道： “本王从来未曾说过自己是什么好人，做的事从来是为皇兄为社稷，本王也不怕你弹劾，但你该知道，本王最讨厌的便是枉顾事实张口胡说之人，你一边说着本王与江家三姑娘私相授受，一边与礼部尚书府上的夫人来往密切，举止逾矩，这又何解？本王瞧着礼部尚书今日头戴的玉冠成色倒是纯正，不知此事尚书大人可知？” 礼部尚书今日戴着的玉冠是邢氏给他新买的，是个绿得纯正的翡翠玉冠。 见着他将自己最怕的事情说出来，方御史目眦欲裂，想要上前去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却让站在一旁的内侍摁倒在地上。 众人没想到还能吃到这种炸裂的大瓜，想到礼部尚书平日里与方御史的关系，纷纷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议了起来： “哎哟，没想到啊，方御史平日里与梁尚书不对付，私下与他家夫人却还有这么一段缘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那邢氏在嫁给梁大人之前就与方御史有过一段前情了，没想到啊，这都这么多年了，他俩还纠缠着呢……” 礼部尚书瞧着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还是头戴绿帽的大瓜，脸上的神色霎时变得难看至极，他涨红着脸，指着方御史“你”了半天，最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够了！”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的方御史没有半分悔过的样子，心中怒气更甚，环视了一圈座下神色各异的臣子们，他感觉血气在胸膛中翻涌，怒斥道： “方源，枉朕一直认为你虽做事极端，但也是一心为国为民，今日若非曜王，朕还真不知原来朕身边赖以信任的臣子竟是这般货色，你们真是令朕失望至极！” “皇上息怒！” 见着皇帝怒不可遏的样子，朝臣们顿时收起了八卦的心，纷纷跪倒在地大呼。 “皇上！” 只是下一刻，站在皇帝身边的张公公就着急忙慌地上前去扶住了瘫倒在龙椅上的皇帝。 站在下首的周瑾川和承王襄王等几位皇子也发现了异常。 “皇兄！” “父皇！” “愣着做什么！快传御医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