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拉力迫使汤梦停下脚步,微凉的手腕感受到炽热掌心的温度,心头一惊。 她没敢转头,因为害怕和某个人四目相对,是的,她可能有社交障碍吧,害怕异性、害怕陌生人、害怕老师、害怕上级、害怕不熟或者能量强的同事同学,所以只能逃避,却没法完全逃避,于是只能生硬地去接触每个人,然后自我内耗、痛苦挣扎、焦虑不堪。 社交场是外向者的天堂,是内向者的地狱。 不安与惶恐在内心中冲撞,善良与冷漠不断抗争,可最终也没办法成为一个热烈的人,热爱生命,也为生活鼓掌。 于是只能静默。 他的声音有森林的味道,带着略微沙沙的质感,她想了想,觉得这种声音的特质,其实是温柔。 他说“不要走。” 她还在惊诧中犹豫该不该回头,还是该生硬地一走了之,他却已经站在她面前。 她的余光撇见他的下颚,赶忙垂下眼帘,于是目光中呈现他黑色短袖的印花,是一副花海的油画,下边有一行字母。 “I have never felt so deeply that I am far apart from the soul, but my existence is so real.” 静默,静默中生出爱河,或者滋生阴暗,她不知道,可是那片花海,沐浴在夕阳下,展露出柔和又烂漫的色泽,并且永远都不会枯萎。 她嗅到了他的气息,陌生的、强烈的、又柔和的气息。 她听到了他的心跳,打破了寂静的夜色。 很奇怪,面对陌生人这样贸然的举动,她居然没有感觉到恐惧,兴许是因为他是个好看的年轻男生,兴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如月色般温柔。 他还握着她的手腕,松开右手,却又抬起左手,手指贴上浅浅的细痕。 “你今天看了什么书?” 她的思绪乱七八糟,却本能的开始回答“《麦田里的守望者》” “今天的晚霞很美,不是吗?” 抬头看他,果然是个很好看的人,自然、清澈、柔和,一个有气质的年轻男生,出现在她眼前,像梦一样,移不开眼了。 是在做梦吗? 努力寻找思绪,思维清晰,记得过往的一切,周边的一切有逻辑,判定结果:不是在做梦。 可是人生,已经无法再期待别人来拯救你,无法再抱有虚无的爱情会冲淡现实的残忍的希望,无法再相信坚强就能够抵抗脆弱。 盘根错节,实际永远比想象的要更复杂,辛酸、泪水、快乐、屈辱、扭曲、虚无、幸福、激悦、沮丧等等混合在一起,当什么都不纯粹的时候,碎裂便只是时间的问题。 “晚霞是很美。”可是她却无法再留恋了“可是现在已经是晚上,该回去了。” 抽离了手,也脱离了他。 籍籍无名的陌生人,还是一切都不要开始的好,让该寂静的寂静,该湮灭的湮灭,让该绚烂的绚烂,该幸福的幸福。 她不要再飞蛾扑火,隐藏的火苗已经扑灭,柴火已经浸湿,就不要妄图点燃,亡羊补牢,她却没有补牢的力气。 天真的飞蛾因为人类的火光迷失方向,注定是悲剧,而她,也已经无法分辨自然光和人造光了,所以注定无法前进。 只能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