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不作声的眠忽然说了一句和没头没尾的话: “年轻的魔法师……不要在灵魂魔法中深潜,那会模糊生与死的边界。” “您是魔法师?”中年人语气突然尊敬起来,“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林凯对着少女眠好奇问道:“你怎么就能认定我是魔法师呢?” “你身上……的气息……我比较敏感……” 林凯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很怪,这时,魔戒再次适时通过邮件发言: “嘿嘿,德鲁伊们天生对灵魂魔法比较敏感,这小妮子看起来属于格外敏感的体质。” 林凯这才想起来,自己离开寂岩城后,确实练习死灵魔法,对着路边一只松鼠的尸体施展了“召唤骷髅战士”。 但他练习过后便顺手遣散了松鼠骷髅,以免被人看见。 如果这也能被眠侦测到,那么少女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 同时,他开始对魔戒啊哦刮目相看,如果它每次都能及时提供情报,也许林凯会重新审视它的价值。 贵族青年眼见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德鲁伊少女和林凯有问有答,怒气上涌,不禁斥责: “眠小姐,你认识这个阴郁树人吗?你和他很熟吗?” 在德鲁伊面前,自然界的树木——包括树人——可不是能随便拿来开玩笑的。 贵族青年显然不懂这个道理,一句话把德鲁伊和魔法师同时得罪了。 雅丽丝一脸绝望地看着贵族青年,十分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坚持把这位惹事的主顾拖回帐篷。 朴素青年则暗暗将手移向腰间的刀柄,同时悄然侧身挡住贵族青年。 好在像根这样的旅行德鲁伊脾气相对温和,没有要深究的意思;眠则对这类发言毫无反应。 中年人转向林凯,满脸赔笑:“实在抱歉,如果您狩猎需要帮忙,我们愿意效劳。” “对对,”朴素青年也凑过来,一只手搭在林凯肩头,“别看我们的队友有点……那个,我们……小队还是很有实力的。” 他原本似乎想吐露小队的名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以林凯的敏锐,自然早就注意到小队里几人刻意避开小队以及其成员的名字,并未在意,反正他以后也不想和这个小队有什么交集。 他淡淡地说:“感谢好意,不过我这次狩猎是入会考核的一部分,需要独立完成。” “哦?”中年人奇道,“什么公会要用锋刃獠做考核?不对,应该说哪个公会有幸得到您这样的魔法师加入?” “最后的选择。” 林凯感到朴素青年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瞬间抬离了几厘米,仿佛有一层隔膜。 再看青年的神色,那是一种普通人看疯子的表情。 中年人的面色也不好看,连连说道:“原来如此,恭喜恭喜。” 另一边,从根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也听说过“最后的选择”的大名。 突然,篝火啪嗒一声,原来是那只兔子因为被烤了太久的缘故,树枝被烧断,表面焦黑的兔子掉进火中,发出响声。 中年人面部纠结,最终还是没下达逐客令。 原本对于佣兵来说,野外宿营的一方是拥有这种权利的。 林凯自然觉察到中年人小队并不欢迎自己。 作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于是,他捡起一根没烧尽的柴火,将兔子从火堆中扒出。 他很清楚眼下的形势,只要他不做出什么威胁性的举动,中年人小队不敢拿他怎么样,这就是他的自知之明。 中年人小队占据了方圆几里内最佳的休息地点,河岸边水源充足,视线开阔,更有温暖的篝火。 虽然升级时带来的骨骼强化尚未完成,仍然需要大量营养,但是林凯的决定和烤鱼还有烤肉没有直接关系。 大概没有。 两位德鲁伊也没有选择离开,受到了热烈欢迎。 贵族青年自不必说,在林凯没有离开的前提下,中年人也很欢迎德鲁伊们留下。 林凯再次收到魔戒的邮件: “啊!真可笑,这些德鲁伊大概在监视我们。大多数德鲁伊离开‘森都伊尔’大森林的目的都是为了调查大陆各地的‘自然之力’扰乱。 这一老一少应该也不例外,他们之前不也承认收到什么‘鸟儿’啊之类的信息了嘛,这是路上遇见我们,以为我们可能就是扰乱的源头。” 林凯恍然,他就说德鲁伊们偷偷跟着自己,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警告他不要随意使用灵魂魔法。 此外他还注意到一个有趣的地方,世俗界一般会将操纵尸体这一类的魔法称为“死灵魔法”,而魔戒啊哦则一般称之为“灵魂魔法”。 根和眠在谈话中也会使用“灵魂魔法”这个词汇,似乎属于一种听起来更加中立、冒犯性较低的表达。 吃完晚饭,中年人和雅丽丝守夜,贵族青年和朴素青年则先行休息。 贵族青年邀请德鲁伊少女眠前往他的帐篷“避避风”,遭到直言谢绝。 林凯靠坐在篝火附近的一棵大树下,闭目养神。 他不会信任中年人的守夜,倒不是不相信对方的能力,而是他已经感觉到对方对自己产生了一定的敌意。 佣兵的世界就是这样,要么大家和和气气,一旦闹了不愉快,则一方有可能先下手为强。 “最后的选择”公会在这方面特别出名。 他盯着篝火,脑海中复盘着目前为止经历过的几次战斗,并不断推演如何能做得更好。 篝火的火焰逐渐熄灭下去,渐渐化为暗红色,扭曲的火苗宛如沾满粘稠血液的肢体,缠绕在烧焦的树枝上不断挣扎、蔓延。 突然一只鲜血淋漓的大手从篝火中探出,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似乎在寻找什么。 林凯试图翻身,却发现身体根本就无法移动。 随着手臂又一次抽动,眼球转向林凯所在的方向…… ……………… 一只穿着精致的上等小牛皮皮靴,在即将燃尽的篝火底部的一根木柴上拌了一下,篝火堆瞬间散架 林凯不知在什么时候睡着了,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贵族青年正骂骂咧咧向营地边缘走去,前去放水,似乎没注意到林凯已经醒了。 他时不时抬脚看看长靴被篝火烫坏的地方,诅咒寒冷的夜晚,诅咒林凯,诅咒没见到几次的哥布林,诅咒多勒镇。 林凯依然装作熟睡。 他略微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德鲁伊们。 只见眠正直勾勾地看向这边,一直以来毫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