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太太——假设面前这位和蔼的老太太就是招牌上那位——看着林凯那皱起的眉头，会心一笑： “我懂，年轻人嘛，谁都有第一次，就看你需要哪种。我这有刺激型的，有持久型的，又刺激又持久的嘛，就要稍微贵那么一点点了。” “珍妮夫人，这小子和我一起的。”露尼娜说着，摘掉浆硬宽厚外衣的兜帽。 深蓝长发如溪水流过美玉一般，绕着白皙脖颈两侧垂下。 “哦，是小露尼娜带来的啊，”珍妮太太啧啧称奇，“你收徒弟啦？” “徒弟？”露尼娜砸舌，“只不过是一个公会预备成员罢了。” “看来不是呢，”珍妮太太笑道，“不过有新鲜血液总是好的，寂岩城好几年都没有新的常驻魔法师注册了。” “不急，他还在考察阶段，”露尼娜边说边脱下大衣。 大衣里面并不是她常穿的紧身法袍，而是偏中性的便服。 “珍妮·麦考特，叫我珍妮太太就行。三阶魔法师，专攻药剂学。” “呃……凯。一阶魔法师，很高兴认识你，珍妮太太。”林凯礼貌回应。 在林凯前世的多数场合，使用姓氏+称谓会显得比较正式，而寂岩城则不同。 在这里，名字+称谓更为常见，亲切的同时并不会丧失正式感，除因是特别严肃和正式的场合。 究其原因，是因为很多人根本没有所谓的“姓氏”，比如费多、杰利加特、克罗斯。 林凯虽不是本世界土著，但入乡随俗，基础的规矩还算懂。 珍妮太太狐疑地看着林凯，因为一阶魔法师能加入“最后的选择”违反了她的认知，不过她并未就此深究： “我猜，你们这次不是为了那方面的药剂而来。” 林凯耸了耸肩，看向露尼娜。 露尼娜向后一跳，将自己抛入一张宽大柔软的沙发的怀抱，舒缓因胸前负担过重而经常酸痛的肩部和背部，丝毫不在意沙发上的灰尘。 “你知道曼德拉草吗？”她问林凯。 在前世记忆中一番检索后，林凯发现了一些关于曼德拉草的知识，但他不确定两个世界里的曼德拉草是否为同一种东西： “一种植物，根须长得像人，而且还会尖叫？” “那曼德拉草有什么作用？”露尼娜继续问。 “制作药剂？” 露尼娜翻了个白眼，对林凯的回答不甚满意。 珍妮太太接过话：“好啦好啦，你也别太苛刻啦。凯说的也没错。曼德拉草一直是很多药剂的重要原料。 ——尤其是欢爱药剂，也就是春药。曼德拉草的根须不一定像人，但像人的，叫得大声的，会特别好卖。” “这就是粉色曼德拉街名字的由来？”林凯问。 “没错，”露尼娜回答，“所以下次做好功课。” 林凯有种在课堂上被老师抽查的感觉：“好好，下次一定……所以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呢？” 珍妮太太解释：“和沙库利疆王国不同，像月湖郡啊、灰岩半岛郡啊这些东方地区魔法师数量稀少。 以寂岩城为例，上上下下都很尊敬魔法师没错，但是城里连个像样的魔法材料和物品交易市场都没有。 伯爵大人对魔法师恩惠有加，但不可能所有人都住进‘云上石狱’。一部分魔法师在这里做起了药剂生意。店面是寒碜了点，但是租金全免。” “等等，城堡原来是一座监狱？”林凯指着窗外。 透过街边建筑空隙，能看到坐落在巨大岩石上的城堡。 珍妮太太呵呵笑道：“我果然没猜错，你是外乡人吧？抱歉，没别的意思，寂岩城对外乡人还是比较友好的。 不是‘曾经’，‘云上石狱’城堡下面现在依然是寂岩城监狱，关押着最为罪大恶极的罪犯。 那块巨石本没有名字，孤悬海上，周围人就叫它巨石或者大石头，其上建立着王国监狱。 ‘第一次百年战争’期间地形巨变，黑玛瑙河改道，巨石周围的地面才彻底露出海面。 当年欧根家族的乌斯坦·欧根大人被封为灰岩半岛郡伯爵的时候，很多人都以为新任伯爵大人会建都在其他地方，谁知他直接在巨石监狱上修建了城堡。 更不可思议的是，城堡下面依然是监狱，甚至城堡本身都被命名为‘云上石狱’，也只有欧根家族的人才敢住在……” “珍妮太太，”露尼娜不耐烦地打断道，“我们今天不是来上历史课的，我想买点药材。” “你看看我，”珍妮太太并未生气，“欢迎来到粉色曼德拉街，珍妮太太的珍贵药剂收藏，不止是药剂，从魔法材料到成品，我们全都卖，欢迎常来光顾。” 林凯看了一眼窗外的各色小店：“街上的店铺都是魔法师们开的？” “不全是，并不是只有魔法师可以贩卖欢爱药剂和物品，当然，懂行的肯定会来我们这里。”珍妮太太略微扬起下巴。 “好啦，”露尼娜再次出言打断，掏出一份清单，“珍妮太太，我需要这些东西。” “双足飞龙蛋壳，凤凰树枝，头足蜈蚣的组织液，独角兽粪便和专属屎壳螂粉末……好好，这些我应该都能找到，你们等我一下。” 言罢，珍妮太太打开一扇门，门后似乎是走廊。 等到珍妮太太离开，露尼娜也从沙发里起身，一脸嫌恶地再次钻进那件又土又硬的破烂外衣之中。 “珍妮太太一时半会儿凑不齐我要的东西，我去老烟那里逛逛，你就在这里，不要走动。” 林凯觉得这话有点熟悉。 “好。不过如果珍妮太太提前出来了我怎么说。” “就说我出去了，不用做什么解释。” 露尼娜将兜帽戴起，出了店铺。 屋子里只剩林凯一人。 他走到珍妮太太柜台上放置的那架天平前，仔细观察起天平托盘上的粉末。 刚进店铺的时候，珍妮太太就是在称这东西。 粉末呈黑色，隐隐散发出一种雨后泥土的味道。 仔细观察，粉末间似乎有点点光芒闪耀。 林凯猜测此物大概率是配置那方面药剂的原料。 从珍妮太太放心大胆地将天平和粉末都留在柜台来看，这种粉末的价值应该也不会太高。 正当林凯打算看看柜台附近的其他物件的时候，他身后的店门被推开。 林凯回头，却发现来人并不是露尼娜。 这是一位年轻人，正装高帽，皮靴手杖，棕发灰眸，仪表堂堂，风度不凡。 陌生年轻人脸上没有半分拘谨，对着林凯绅士一笑，声音儒雅：“请问珍妮太太在吗？” 林凯略一侧头，道：“大概在后面，我也在找她。” 年轻人莫名其妙开始盯着林凯看，看得他有点发毛。 片刻后，年轻人摘下手套，伸出手：“在下卡罗达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卡罗达斯是叛徒」 林凯脑海中瞬间响起流渊豹的妹妹所传达的话，紧接着是一句魔法原则： 「鉴定魔法如果鉴定生物的话普遍需要与生物直接接触」 “你认识我？”卡罗达斯微笑着，语气友善。 林凯没有回答，也没有与卡罗达斯握手。 他低下头，扭扭捏捏说：“那个……卡罗达斯先生……你是常客吗？抱歉，我是说，这家店的药真的有效果吗？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说我不行，是我有一个朋友想知道……” “据说很管用呢，”卡罗达斯收起笑容，双眼略微眯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