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黑影偷偷摸摸地四下张望,竟是着急忙慌的兴儿溜进来寻贾琏。 贾琏悄悄凑过去,从身旁轻轻拍了兴儿一把。 兴儿先是唬了一跳,扭头见是贾琏,大大松了口气,赶紧把嘴凑在贾琏耳边: “二爷,咱得赶紧回去了。 二更过后,昭儿就该听您窗户根儿去了。 这要是给他发现了二爷不在房里,回家去可少不了跟二奶奶那头嚼舌头根子,说爷又趁夜跑出去偷腥。” 说罢,急火火拉起贾琏就蹑手蹑脚往回跑。 贾琏边跑边想: 这是什么状况?我到苏州出个差,身边还带着王熙凤的日夜监控? 好家伙,这媳妇可不能要了,白给都不要。 . 悄悄出了内宅的门,主仆二人才敢大声喘气。 兴儿边走边埋怨: “哎哟我的二爷啊,您今儿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啊? 这要是耽搁过了二更天,碰了二奶奶的忌讳,回去可够咱们好好喝一壶的。 那个昭儿可没少得二奶奶赏钱,爷可千万仔细提防着他。 咱们这趟跟出来的四个人里,他跟昌儿都是二奶奶的心腹,我跟旺儿都是忠臣,可我们两个忠臣哪里是他两个的对手?” 贾琏听他开口闭口“二奶奶”,便忍不住问道: “你觉得你二奶奶长得好看么?” 饶是兴儿机灵,也想不到”此贾琏已非彼贾琏”,只道自己这花心的主子还一心只惦记着搞七捻三,便涎着脸笑嘻嘻道: “好看那自然是好看了。 咱们府里那几位年轻的奶奶里头,顶数二奶奶生得模样标致,体格风骚,老太太有事没事都夸二奶奶是个美人胚子。 要说能比得过咱们二奶奶的,也就只有东府里的小蓉大奶奶了。 我们下人里头还有人说,珍大爷背地里还曾经说珍大奶奶:‘都说你这模样比珠大奶奶好看,可你看看人家琏二的媳妇,只比你小三岁,你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嚯~~ 原来我媳妇这么漂亮! 贾琏正满心想象王熙凤的美貌,却听兴儿继续道: “只可惜啊,别说珍大奶奶、珠大奶奶都是个从来不吃醋的,就算是别人老婆吃醋,也顶多是醋罐子,可咱们二奶奶,却生生可是个醋缸,醋瓮! 二爷可没忘了?但凡二爷多看一眼的丫头,哪个不是当着爷的面,打个烂羊头似的? 还有咱们可怜的平姑娘……” 忽闻远处传来二更梆鼓响,吓得兴儿小脸刷白,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 推开贾琏的房门,却见屋里正又另一个小厮在等着。 兴儿一见,赶紧上前赔笑: “是昭儿哥哥啊,二爷……二爷是去方便一下……” 这昭儿模样虽不及兴儿清秀,却比兴儿清俊,说话做事也比兴儿稳重。 他先朝桌上的托盘一指: “怕二爷夜里肚饿,昭儿按照二奶奶的吩咐,给二爷送了热杏仁茶来。都是咱们家自己带来的吃食,并不曾麻烦姑老爷家。” 随即又转而问兴儿: “二爷去方便,还用换上外出的衣裳?” 兴儿显然十分惧怕二奶奶,连带着也惧怕”二奶奶党”的昭儿,此时也不敢答话,干笑着便要退出去,却被贾琏叫住。 贾琏已经听兴儿说了,在贾琏的八个贴身小厮里,他是四个”二奶奶党”之首。在贾琏出门期间,每天晚上都找借口来贾琏屋里查看,记下贾琏每夜的就寝伙伴,回家去跟王熙凤详细汇报。 这就是传说中的”工贼”吧?天天替老板当奸细,然后靠打小报告升职加薪。 . 贾琏倒要看看,这”二奶奶党”有多厉害,便端过杏仁茶,小小尝了一小口。 可就是这一小口,贾琏差点被美味勾走了魂儿,心中不禁感叹: 天呐,贾府里带来的吃食,当真是不一般的好啊。 这口感,细腻顺滑,这味道,清甜浓香,跟这个一比,前世在超市里买的杏仁茶,简直是垃圾不如啊。 他只顾享受美食,没注意到昭儿一双小鹿似的好看眼睛,正朝着他不住地偷瞄。 昭儿心中也有些纳罕: 这琏二爷是出了名的“夜里不消停”,难不成这么快就和林府厨子的媳妇也搞上了? 只是就算是他一时色胆包天出去偷腥,回来一听闻”二奶奶”三个字,没有不吓傻了的。今儿是哪里出了岔子?他怎么全不当回事? 昭儿看贾琏只吃东西不说话,便凑上来小声试探道: ”按照二奶奶吩咐,今儿夜里该奴才服侍爷,咱们贴烧饼……” 就这一句话,贾琏差点被嘴里的杏仁茶呛死。 《红楼梦》原文里的“贴烧饼“,那可是……这是什么红楼传统,真让直男崩溃。 . 一见贾琏咳得面红耳赤,昭儿赶忙上前来,用他知冷知热的小手掌、风情万种的小拳头,来给贾琏摩胸捶背: ”二爷放心,只要二爷听话不出去找女人,二奶奶就……” 贾琏想也没想,一脚丫子就踹了过去: “我警告你啊,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否则我不客气啊。” 他这一脚力道不小,不仅把昭儿踹倒在地,还滚了两滚。 . 昭儿从没见过贾琏如此横眉冷对,趴在地上愣了楞,才手忙脚乱爬起来,慌乱间嘴里又抬出王熙凤的金字招牌: “二爷,这……这可是二奶奶吩咐的……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他还没明白过来,又挨了贾琏当胸一脚: “你要只听王熙凤的吩咐,就立刻滚去王熙凤身边当差!我身边不要吃里扒外的东西!” 昭儿被贾琏的暴虐已经被吓得黄了脸,爬起来跪在地上苦着脸道: “二爷饶命,二爷饶命,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啊。”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被逼无奈?被逼无奈丧了良心也是丧良心!你二爷我也照样容不得!你不是想给王家的奴才吗?我回京就把你送过去!” 昭儿一听要被撵出贾府,登时吓得不住”咚咚”地磕响头,如同捣蒜一般,哆嗦得声音也变了,眼泪也下来了: “二爷饶命啊!二爷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当真再也不敢了,奴才以后死活只听二爷的……” 一旁的兴儿惊讶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一拍大腿,赞道: “哎哟!我的二爷!我的亲祖宗爷爷! 您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关二爷附身了啊?自打二奶奶进门,这二年就从没见二爷这么爷们的!” 贾琏闻言,心中不由朝原主骂了一句“龟男?,又暗自发狠: “这个阎王老婆王熙凤,你等着老子的! 我就没见过这样对自己老公的媳妇,等老子回去,非休了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