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世界不湮灭，我就永远有生机——题记 *** 如今补天封印处看起来也尽是寻常的山和树，灾难的痕迹终究被岁月冲刷得一干二净。 再过几千年、一万年，谁还会记得句芒？谁还会记得舍身补天的神？ 如今的一缕风、一滴雨，或一条河，一座山，或者一棵树，是否都是更远古的神陨落后的化身？ “句芒，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种到慕牵那里了。”庭柯坐在昔日天空缺口的正下方，希望已经融入天地的句芒能听见，“神也像凡人一样，有生有灭。我在人间的时候，见过了很多生死，他们的生死是那么频繁，但他们还是在一直传承，很多父母为子谋划未来……如果我一直住在春杹殿，那我也逃脱不了舍命去撑补天结界，那我将只能是一棵树，永远是一棵树……”而现在，我已与灵犀一样，天地是我的灵力本源。 只要这个世界不湮灭，我就能有一缕生机。除非我也选择和你一样的方式陨落。 “句芒，谢谢你。” “句芒，我想你了……”庭柯抬头看着撒下来的漫天阳光。 “庭柯，回来吧。” 庭柯诧异地回头，看到慕牵正站在几丈外。 好久好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日日都来。” 是啊……以前都是他等自己回来。 每天都是。 自己不在的这些年，他就每日都来这里等。庭柯想起她盼着句芒回来的那些日子，从前有恃无恐，不知道“担忧”是种什么心情，更不知道要珍惜谁，以为谁都不会离开，如今细想来，自己错过了多少次知道真相的机会，错过了多少珍贵的情感呢。 姻缘线又在隐隐发烫。 “句芒，你看见了吗，庭柯如今出息了，可以走好远好远了。”慕牵朝着补天封印说道，“我可以把那件事告诉庭柯了吧。” “句芒说过什么？”庭柯双手抓着慕牵的胳膊，“是要告诉我的吗？” “庭柯。”慕牵回握她的手，“句芒捡到你的时候，他自己都快死了。” “天灾的时候？” “嗯，当初草木尽凋零，你是唯一一棵活下来的树，也是因为你的这一点生机，句芒才没有陨落，他本以为自己要死在那场灾难中。” “你是说……是因为我……” “是你，救下了他。用他的话来说，自那日起，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你送给他的，为了让你活下来，让你好好活下去，他肯逆天而行。” 泪水充满了庭柯的眼眶。 慕牵继续说道：“他知道自己的神力已不同往日，若再有一次那样的天灾，他谁也救不了，上古神已越来越少，他们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三界长久的宁静。从句芒见到你开始，他就在想改怎样让你……不只做一棵树，后来他发现灵犀树能作为你的依靠，果然，你种到我这里后，没多久便化形了。” “可是——”庭柯打断他，“灵犀树也是树啊，为什么要说草木尽凋零？” “天界的草木，皆以天地灵气作为养分，它们和我们，和众神，都已是平等的了，早已不存在谁依赖谁。” “句芒的想法自始至终都是，不能叫你的灵力本源也枯竭，所以他往三界种了很多树，都是将开神智的、生命悠长的神树，所以哪怕再一次天地毁灭，只要这个世界不湮灭，你都有再生的机会。”慕牵说到这，却感觉到一丝无力。这些事情，他根本没能力去做，所以他无法像句芒那样，保护庭柯，为她做这么多。他只是为庭柯提供了一个栖身之所。 “我也想到了。”庭柯还在哭，只是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的视线始终是模糊的。 慕牵终于忍不住伸手擦去她满脸的泪水：“再哭，你又要变成一棵干巴巴的树了。” 好像他和她之前从未特地去表明什么，也无需这样，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似乎都相通并接受了，彼此心里，对方是不一样的。庭柯或许还不知道这感觉叫什么，但做了一辈子姻缘神的慕牵，在察觉到的那一刻便知道了自己的情意。 于是，不必掩饰什么或逃避什么。他知道自己想珍惜，那就去珍惜。 从前的他冷性冷情，如今想爱一个人，也是简单而直接的。 “慕牵，我只要一想到你也会陨落，会消散，我就很难受，像句芒陨落的那天，可是……我说不清，我感觉我也像回到了自己濒死那天……” “别怕。” 可是，冥冥之中，还是有些事情，早已经确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