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纤瘦的身影已然无影无踪。 好厉害的轻功。 秦阮没能问清她到底来自何方,但心里有一处微凉被她的话填得温热。 她说的对。无论是那灿烂的星河还是旷野的花丛,从来都是点连成线,线聚成面。于国于家于人,都是如此。 现在他心中杂念颇多,就没有再弹曲子。把赤蝶小心地收好后,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听泉赏景,自得其乐。 记忆里,那个载有他九岁之前所有回忆的村子虽然不像城镇一般热闹,却宁静、安然、景致秀丽,村子里的人都快活自在,与天地同乐。 也许几个月后,他又会这样想念清云城的风物。现在总乐司已招揽了他,岁末的国宴上也有了他的一席之地,他也算是还了白家一份恩情。 而皇城会是何等繁荣,总乐司里又会是何种光景秦阮通通都不在乎。 若能再见到冰鹚,与她合演一曲…… 这个念头在秦阮心里萦绕不去,如一只嗅到花香气的蜜蜂般急切。 他明日还想来这里看看。就在今日遇见她的时辰。 一丝情愫已在他心里扎了根。 天色渐晚的时候,白鸢及时来到了白鹤亭。 “臭小子,回家。今日收获颇丰,我让丽嫂做一桌好菜,再好好替你庆贺一番。” 年轻气盛的二哥神采飞扬,厌雪身上系了不少打来的山鸡山兔,还有几串子肥鱼。 秦阮已背上了赤蝶,提着食盒,看了二哥,失笑道:“二哥这是把半个山头的野物都打来了?难道你要在家门口开个肉铺不成?” 白鸢朗声大笑:“那也未尝不可,只可惜我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上来吧。” 秦阮爬上去,在他背后坐定,说:“厌雪怕是已累得结实,再不肯跟我们一同出来了。” 白鸢哼道:“家里好草好水都给它备着,还怕它不出力?” 他一挥马鞭,厌雪就向林外飞奔而去。 其他人也早已在林子外面等着了,见他们出来,一同策马奔回清云城。 夕阳如画,少年纵马,欢笑声不绝于天地之间。 待回了白府,白夫人早就在门前等着他们了。 “回来的还是晚了些,让人惦记了好久,”她半是责怪,半是宠爱地看着两个美如冠玉的儿子,“真是年少不知愁。我已让萤儿去成衣铺里定了两套喜服,就等着你们回来量尺寸呢。” 白鸢和秦阮刚从马上下来,一听这话都愣了:“喜服?” 白夫人微微一笑:“自从你二人在盛会上大显身手,我收到过许多人家送来的定亲帖。我也想了想,你们两兄弟虽然都未至双十,但这亲事也该早些思量了。随我进厅来吧。” 她转过身,向正厅而去。 秦阮心头一沉。 白鸢也是默不作声。 两人心中的快乐正像风中的沙堆,渐渐被吹散,游离纷飞。 片刻后,正厅内。 白夫人从小桌上厚厚的一叠定亲帖里已择出了几份她中意的,让秦阮和白鸢都好好看看。 秦阮却不去翻手里的定亲帖,直接站起身,将其置于椅上。 “母亲恕罪。我现在还不到十五,且两月后又要动身去总乐司,归期杳杳,实不能害了其他无辜的女子,请三思。” 白夫人却笑道:“这有什么,既是定亲,就该找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姑娘了。至于成婚之事么,你们都年龄还小,即便再延后几年也都无妨。” 秦阮看向白夫人,推辞道:“娘,这择偶之事本当你情我愿。这些帖子里不知有几家的姑娘是自愿来说亲的,这实在不好。更何况,儿子已有相中的人了,正在……正在接触。” 虽然都说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为重,可秦阮却不想做被他人支配的偶人。生与死,爱与恨,都该由自己自主,何至于他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夫人脸色微微一沉,道:“阿阮已有相中的了?这倒是件稀罕事儿。不妨说来听听,那是哪一家闺秀?” 秦阮心知肚明,即便他说出冰鹚的万般好来,母亲未必就会同意,还会遣人去打听冰鹚的身世,倒给冰鹚添了麻烦。 “母亲只需知道,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