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旺儿回来了,人就在门外头候着。” 话音刚落,只见帘子一动,王熙凤便从屋里头走了出来,凤目之内尽是冷色,随侍的一众丫鬟婆子尽皆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旺儿趴在台阶下头的太阳地里,双股颤栗地给凤姐磕头,并诉道:“奴才寻得了那张华,也将奶奶的意思告知了他,可......” 王熙凤未等他把话说完,更不想听他解释,便知旺儿没把事情办妥,当即斥骂道:“癞狗扶不上墙的种子!你细细的说给他,便是告我们家谋反,也是没事的。不过是借他一闹,大家没脸。若告大了,我这里也自然能够平息的。” 旺儿身为凤姐之心腹,自然明白王熙凤话中的意思,可是张华那小子近来古怪。 据他所查,这张华现今才十九岁,最喜嫖赌,将家私花尽不说,更是与其父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以至于张父答应尤老娘退亲之事都不知,按理说这样的人最容易受金钱诱惑,是以旺儿将当初凤姐提前封与他的二十两银子分了五两出来给张华,不料张华连看都不看。 无奈之下,旺儿咬牙再掏出五两,拢共十两银子诱使张华。要知道这十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张华花上个大半年。张华果然还是心动了,旺儿也顺势将王熙凤的意思转说与他。 可当张华听完后,吓得当即把到手的十两银子一股脑的扔回了给了旺儿,然后撒丫子就跑。旺儿在片刻的愣神后,就招呼底下的人一道追,务必将事情办妥。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出乎了旺儿的意料,当追至一处巷子里时,张华一声救命之下,立时便冒出十几个好手,将旺儿及其手下几个小厮围了起来。 小厮们瞧着情况不对,可素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二话不说直接就打了起来,但是对方十几个人皆有武艺傍身,很快小厮们便被制伏。 旺儿眼看大势已去,只好委曲求全,一面护着身上的二十两银子,一面嘴上请求饶命,可心里头想的是待回到荣国府,召集人马前去报仇。不光如此,他还自报家门,说是荣国府贾家的人,又喊了贾琏的名号,希冀能震慑住对方。 不料对方却笑道:“知道你是贾家的人,不过有人花了五十两银子请我们来保张华。” 旺儿闻言,惊愕之余更添恐惧,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矛头更是直指贾家。这里头的利害只怕不是他一个奴才能够左右的了的,当务之急得先将消息传回去,请主子王熙凤定夺再说。 旺儿权衡利弊之下,决定破财免灾,直接递上十两银子,意在让对方放他一马。对方本不欲为难他,自是收了银子放他离去,是以此刻旺儿才能安然回到此处,见着王熙凤。 “奶奶!”旺儿一脸难色,可场间有还有不少婆子丫鬟看着,他一不想丢了脸面,二不想让王熙凤的秘密公之于众,彼时自己会死的更难看。 王熙凤盛怒之下,哪里察觉的到他的心思,只以为他偷懒推诿,找着借口蒙骗主子,当即就要叫人进来打。 旺儿瞧着王熙凤的模样,哪里还有不知道的,赶忙如实交代道:“有人插了手!那人花了五十两银子要保张华!” “胡说!”王熙凤大惊,张华什么人她也是清楚的,那样的下贱东西竟然有人愿意花五十两银子作保,喝问道:“谁?” 旺儿有苦难言,他哪里敢查,能花五十两银子保人的,定是非富即贵之人,他可不敢触霉找死,至少在事情没弄清之前,他不敢。 王熙凤冷着脸,眼神犀利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旺儿,随后一跺脚,命道:“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说着,又冷笑道:“我就不信张华有了那通天的本事。” 旺儿连声称是,急忙要告退,又说是此次定当将事情办妥。 王熙凤有些不放心,又吩咐道:“细致些。” 旺儿心领神会,张华背后之人的身份终究还是让王熙凤忌惮,毕竟这也不是什么体面事,琏二爷国孝家孝之中,背旨瞒亲,仗财依势,强逼退亲,停妻再娶这些个罪状,其中任何一个处理不好,就落人把柄了。 他不敢细想,更不敢劝王熙凤收手。 主子心里有多气,旺儿比谁都清楚,现在是骑虎难下。 “旺儿!”王熙凤的一声断喝惊得旺儿回了神。 “是!” “查好了,立刻回来告诉我,明白没?” “明白。” “去吧。” “是!” 旺儿如蒙大赦,就往院门外赶,可刚走到院门处时,立时顿住脚步,两眼露出惶恐之色,他刷的就跪了下来。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皆以为他是被凤姐气势吓破了胆,腿上发软,这才出了洋相,可王熙凤在场她们也不敢笑出声,只好硬憋着。 旺儿出糗的模样自然落在了王熙凤的眼中,立时逗得后者笑出了声,众人见状,自然也是跟着笑起来,可随后院门外走进来的人却让在场众人意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