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挽宁敲了敲窗棂,着意看了眼徐珩,便扬声道:“小叔金,出发咯!” 廖叔金应了一声,马车缓缓前行。 徐珩站在原地沉思良久,终究还是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太子只带了一个长随,名唤常安,畏畏缩缩不敢说话,太子倒是兴奋起来,问朱挽宁:“妹妹,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玩?” 朱挽宁压低了声音说:“大哥,切莫说什么出去玩的话,我们就说是出去学习,去体验民生疾苦的,不然你瞧那徐将军脸黑的样子,他该不让我们去了。” 太子赶紧点头,“好,还是妹妹你想得周到。” 064好奇了:【宿主,你到底要把太子带到哪去?】 朱挽宁道:【不破不立,既然传统的教育方法不行,咱们就来极限生存吧。】 064:【?】 朱挽宁:【当然,是他极限,我生存。】 064:【......】 马车驶过棋盘街,驶过崇文门,驶过城西都城隍庙市,从毡匠坊、皮作坊、银作坊叮叮咣咣声不绝于耳的门前经过,从花铺、扇铺、手帕铺热闹非凡的门前经过,从碧眼胡商、西洋珍奇和摩肩接踵、轮毂相接的黎朝百姓身旁经过。 四方万民汇聚,终日热闹繁华。 别说太子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朱挽宁都忍不住好奇地掀着帘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天子脚下黎民百姓的日常生活图卷。 繁华浮人心,好几次太子嚷嚷着要下去了,朱挽宁都是掐着自己的手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牢记自己的初心,是保住这份安宁的繁华。 驶过闹市区,窗外的景象渐渐冷清,行人的着装和神情都有了很大变化,不再是闹市区里逛街的人们那样神采奕奕,太子眼瞧着没了趣味,失望地放下帘子。 朱挽宁却没有,她的脑子冷却下来,盯着那些神情麻木,营养不良的行人在思考着什么。 终于到了目的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太子已经察觉到这次出宫的目的地和他想象的有点出入,有些不情愿地问朱挽宁:“妹妹,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朱挽宁道:“这不是到了吗,要记得,徐将军面前可别说什么出来玩的话,我们是出来体察民情的,不然徐将军又不许我们出来了。” 太子点点头,撩开帘子随意地看了一眼,这一看,竟然让他有点好奇。 十数茅草棚一字排列,后面排着长长的队伍,队伍里的人多是短对襟和粗褐,粉布巾包头的女人和网纱束发的男人都有,还有面黄肌瘦的小孩。 茅草棚下,摆着一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后面摞着空的蒸笼,最后面是一排屋子,有人来回走动,隐约可见被遮住的牌匾上写着“民药局”,前一个字掉漆掉得厉害,只有一个心字底看得清楚。 棚子里坐着圆领袍乌翅帽的文官,不远处是两个带甲的士兵,大爷似的坐着,大声地谈笑,不时瞥一眼一旁排队的人,本来系在腰间的刀也拍在桌子上了。 他回头正想问朱挽宁,却见小妹已经下了车,安稳地坐在轮椅上了。 太子只好跟着下车,“妹妹,你带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徐珩翻身下马,长眉微蹙。 他们这一行人的到来吸引了人群的注意,排在后面的百姓好奇地看着。 虽然朱挽宁已经选择了最低调的马车,提前去了满头珠翠首饰,换了低调的布裳,可单马车一样就是寻常百姓根本坐不起的东西,再加上一个个脸白手净,精神十足,尤其是徐珩的高头大马,养得起马的人,又会穷到哪里去? 被百姓好奇地打量,朱挽宁和徐珩面不改色,维月维心低眉敛目,唯太子,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带着敬仰地注视,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催促朱挽宁:“小妹,你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这里也不甚趣味,没个玩乐的地方啊!” 徐珩挑挑眉,他是不放心太子才跟来的,只知道朱挽宁要带太子出宫,却并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朱挽宁掐了自己一把,眼泪顿时蓄在眼眶里:“大哥,我饿了。” 太子一头雾水,“饿了我们就回去吃饭啊,我听常安说了,棋盘街有家店铺,专卖副京特产,生意极其火爆,套樱桃、桃门枣、地栗团、山楂糖,样样都是好风味呢!” 朱挽宁:“好——好像不是很好吃的样子!” 064不给面子的戳穿她:【宿主你其实本来是想一口应下的对吧?】 【才没有,别乱说。】朱挽宁面不改色地否认自己的“口误”,“那什么,大哥,我看前面有人施粥,你帮我要一碗吧。” 太子顿时有些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朱挽宁按住自己痛苦挣扎的良心,坚定道:“我要喝这个!” 太子沉默了好久,看向常安。 常安正准备上前,朱挽宁喊了一声:“小叔金!” 廖叔金立刻拦下常安,哥俩好地勾肩搭背道:“咱们去给小爷和小将军寻个落脚处,总不能一直叫主子们这么站着不是?” 常安懵了,挣扎道:“小的,小的要去给小爷要粥!” 太子脸一黑,“常安,你说的什么话!” 听听,好像叫着要喝粥的不是他那个坐轮椅上的好妹妹,而是他这堂堂一国储君一样! 廖叔金人小力气大,硬是拖着常安慢慢走远了,“你看,小爷都生你的气了,还不赶紧跟咱走?主子们的事,少掺和的好!” 干得漂亮! 朱挽宁默默给廖叔金竖了个大拇指。 太子眼瞧着自己的长随被硬拖走,只好硬着头皮看向维心。 维心也不忍让太子难堪,正要应下,朱挽宁忽然伸手揽住维心的腰,将漂亮姐姐抱进怀里,活像个调戏美人的浪荡子,义正言辞道:“维心不可以,维心是要在这里陪我的,不然我害怕。” 太子默默看了看着青天白日,又看了看身姿挺拔,眉眼冷峻,旁人一看就不敢近身的徐珩维月二人。 就是说,你这个阵仗,到底能害怕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