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的千机术早已构建完成了。 现在他的灵海中多了许多固化的符文组,密密麻麻的符文仿佛闪耀着白光,白光有暗有淡、时暗时淡,标识着有些符文组是时刻在工作而有些是保持休眠状态、有些是断续工作的。 这个千机术已经是他修改后的版本。 对符文微调,增强性能。 增添了几个符文组,完善功能。 修改了释放法术的偏好参数,令其更符合自己的攻防习惯和个人情况。 例如他的灵海比同阶大、灵力更充沛,他就把快速释放法术时的默认灵力输出上调了50%左右。 接着融合了几个常用的小法术进去。 正式点的法术比较费时间,他已经融合了护体神光、冲击术以及未改良的雷法,曳光术正在进行中。陈舒觉得在玉京这种地方肯定不会有需要高强度的使用曳光术的情况出现,于是把它排到了后面。 一周后。 504三人集体出行。 姜来常去的擂台位于城南,位置比较偏,但没有出城,在一座酒店的负一楼。 益国民间擂台不算违法,但是正规擂台束手束脚,不仅打得难看,还不允许下注,规矩多得让人心烦。 这个擂台算是半正规半非法。 至于有多正规、有多非法,取决于最近风声紧不紧。 擂台是圆形封闭的,场地非常大,中间一条直线,一边黑一边白,比赛前双方各占一边,分黑白两方,不分红蓝。 周围一圈阶梯式的观众座位,最后排直接抵到天花板,得猫着腰进去,勉强能看清,要是看到兴奋处,一下子忍不住站起来了,就得撞到头。 空气很沉闷。 孟春秋一进去就皱了皱眉,连续呼吸两口才适应下来。 随即姜来带着他们往左边走,坐在靠中间的一排,不上不下,位置不错,对他们讲解道:“今天有三场对决,都不是表演赛。第一场是三段左右的两个武者的对决,我觉得这个段位的对决是最好看的,低了力量速度都不够,高了又太过看重力量速度,技巧又不够了,观赏性就低了。” 陈舒见他居然戴着口罩就知道了,估计他是真的有一些粉丝的。 “第二场呢?” “第二场是四段的,但在四段不算强,没什么名气。”姜来说着顿了下,“希望能够给我们惊喜吧。” “第三场是重头戏?” “嗯!” 姜来重重点头,头下意识靠近他们,声音放得很低说:“应该大部分观众都是冲着第三场来的,第三场一个是四段的顶端,一个是五段,嗯我们武者不像修行者有灵海,这个段位是考核的结果,大段位之间不会有跳跃式的进步。” 陈舒和孟春秋都点点头。 姜来这才接着说: “其中一个在四段里面算非常厉害的了,而且是个女性,所以名气很大,是明星选手。另一个虽然战绩一般,但毕竟是五段的,平常都打的是五段。” “那她的实力应该也到五段了吧?” “肯定,只是暂时没去考核。” “可以的……” 陈舒开始有些期待起来了。 第一场比赛很快开始。 对决双方都比较年轻,一个身材修长,一个较矮但更壮,体重应该差不多。 如姜来所说,这个段位的武者打起来最好看,力量和速度都有了,技巧也可以玩得出花来,就算不靠符文之力,也比前世动作片好看多了。加上各式各样的符文提供的花里胡哨的能力,比前世许多玄幻电视剧特效还好。 打得也很狠,鲜血直流。 处处充斥着血腥原始的暴力美。 这里的擂台不计分数,分输赢只有三种情况—— 一方倒地不起; 一方主动认输; 裁判及时叫停; 平常政府查得严、或者来检查的时候,这家擂台是不会这样的。 但不可使用兵器仍是红线,不可逾越的。 所有选手都是赤手搏击。 这一场打了十分钟左右,实在是势均力敌,不知道有没有表演成分,最终的胜利者是较矮但更壮的那一个。 中场休息,场馆里嘈杂一片。 姜来扭头瞄向陈舒:“陈哥,你还想来打擂台吗?” “不了不了。” 陈舒连忙表示惹不起,怕被打死。 还是看别人打着爽。 有人上台清理擂台血迹,拖地再吹干,接着有衣着清凉的大长腿姑娘们上去跳舞。 这个好看。 接着是第二场。 两位四段的武者。 武者总共只有六段,和修行等阶大致对应。 也就是说,修到最巅峰的武者,大概也就是修行者六阶顶端的水平,无法比拟高阶。 四段还是比较难到达的。 纯靠自身修习要到四段很难,一般要么借助高阶符文的力量,要么就是融合异兽血脉,反正现在国际通用的武者段位考核是这样的——只要你的战斗力能够达到某个段位要求的水平,不管你是怎么达到的,只要不手持灵力炮之类的,都算数。 擂台上这两位都是走的符文路线。 在陈舒眼中,这一场已经不是两个武者的比拼了,是两个现代修行者的角力。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两位身上镌刻的高阶符文性能差不多,但其中一位明显设计更优秀,更节省灵力。 武者是没有开辟灵海的,全靠散布在全身各处的少量灵力支撑符文运转,是否节能很重要。 当一方灵力不足,自然就落败了。 “……” 陈舒扭头对姜来说:“你什么时候去镌刻符文,自己花点钱呗?别等大二了,我给你设计,我不是专门搞设计的,可能没办法设计出他们身上这些好看的图案,但性能绝对比他们身上的好很多。” “我想想吧。” “你到时候记得多花点钱,找个好点的师傅,因为我的设计真的很高级。” “知道了……” 姜来弱弱的没有吭声。 陈舒猜他心疼钱,也不多说了,继续看擂台上的小姑娘跳舞。 第三场开始。 之前听姜来说有一方是女性,陈舒就知道不该抱有侥幸心理。 纯粹练武的女性哪有小龙女那种的? 武修还有可能。 果然不出所料,这位上台的女壮士比《功夫》里的“小龙女”还要壮些,身上肌肉不如男性分明,但维度也极大,估计能够单手把陈舒捏死。 “当!” 对决一触即发。 “嘭!” 女武者身体瞬间如炮弹般弹出。 几乎同时,她的身上浮现出一道道赤红色的纹路,像岩浆般流淌。 这些纹路迅速流到手臂上,一时间双手宛如烧红的烙铁般,发着赤红的光,温度变得极高。 观众们瞬间就沸腾了,呼声震耳欲聋。 女武者对面是个高壮的男性,不断躲闪。 但女武者速度实在太快,反应和找破绽的能力也很强,他被女武者的赤红拳头擦到了几下,接触的地方立马皮开肉绽,滋滋冒烟。 “嘭!” 一声沉闷的声响。 男武者左臂弯曲挡在面庞前,硬是挡下了这炙热的拳头。 陈舒仔细看才发现,这男武者的手臂已经成了浅黄色,皮肤纹理也变得粗糙,这并不是符文的作用,是他融合的异兽血脉的原因——武者为了提升自我战斗力想了很多办法,融合异兽血脉是其中很厉害的一种。 接着男武者开始反击。 一拳轰出。 手臂上满满的符文开始做功,竟让他如同修行者般,一拳打出极强的冲击波,将女武者撞飞了出去。 “嘭!” 女武者的身体撞在了擂台防御结界上,原本完全透明的结界泛起了涟漪,隐隐有白光闪烁,显出结界轮廓,证明它的技术比较老旧。 观众们再度沸腾。 许多人都站了起来,振臂高呼,声音原始而充满野性,让其余人内心也蠢蠢欲动。 但这并不足以让女武者受伤。 男武者也知道这一点,他只是打断了女武者狂风骤雨般的姿势,随即摆出盾卫术的战斗姿态,迎战女武者。 盾卫术主要是用双手的小臂、手肘等形成坚固的“盾面”保护住头部,同时伺机反击,是一种着重防御及反击的格斗术。 女武者开始绕着他转圈,时不时找破绽攻击。 偶尔攻防互换。 陈舒摸出手机,录了一小段视频,发给清清。 陈舒:你看看别人,多壮啊,再看看你,瘦不拉几的,丑鬼一个 发完伸个懒腰,左看看右看看。 刚才站起的观众们又坐了下来。 最开始两人那一套攻防还挺好看的,现在就已经变得无聊起来了,几乎是双方战斗力数值和找破绽能力的比拼了。两人展现的技巧都很少,打斗过程也远远没有一开始那么激烈,就像游戏的职业联赛一样,因为技术太高、把输赢看得太重,反倒显得观赏性不足了。 “我们来打个赌吧。” 陈舒对孟春秋和姜来说:“我和孟兄赌赢的是谁,不要说出来,在群里的聊天框打好字,我一说发咱们就一起发出去,但如果我们两个选中的都是同一个人,就算姜来输,怎么样?” “赌什么?”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孟春秋问。 “回去寝室大扫除。” “为什么一样就算我输?”姜来说。 “玩玩嘛,无所谓的,你本身也不适合下注,都打到现在了,你肯定都看得出谁输谁赢了。” “哦。”姜来点头,“好。” “来啊!” 孟春秋已经摸出手机准备打字了。 陈舒也开始打字。 “好了吗?” “好了。” “发吧。” 两条消息同时出现在群里。 陈舒:男武者 孟春秋:女武者 姜来看完消息说了句:“看来输的不会是我了。” “也不会是我。” “更不会是我!”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然后陈舒又和姜来对视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孟春秋感到有些不妙。 几分钟后。 局势已定。 男武者虽然双臂已变得血肉模糊,但还是防御住了女武者的最后一波攻击,随即找到机会,迅速化守为攻,将自身和女武者的距离拉到半臂以内,这正好是女武者的风格不好发挥,但很适合盾卫术攻击的距离。 一连套肘击,力量能击碎钢铁。 女武者倒了下去。 观众们为之沉寂了一下—— 擂台上女武者是很少的,四段打五段也是很少的,大家都希望女武者能取胜,可惜奇迹并没有发生在今天。 随即纷纷有人起身鼓掌欢呼。 勇士无关乎输赢。 这仍是一场强者的对局。 许多观众离开了座位,往擂台冲,即使战斗已经结束,还是喊着让女武者站起来,同时朝擂台白色那一方不断撒钱。 “走吧。” 陈舒拍了拍孟春秋的肩膀:“孟兄要是实在不会搞大扫除……” 说着停顿了下,面对着孟春秋略显期待的眼神,他抿了抿嘴说:“可以在网上找个教程学习一下。” “……”孟春秋稍作沉默,“愿赌服输!我一定把宿舍打扫得一尘不染!” “孟兄该不会叫保洁吧?” “……自是不会!” “孟兄大气!” “……那是自然。” “佩服佩服。” “……” 三人离开场馆,坐地铁回大学城。 地铁口恰好有个超市,去买了不少水果零食,出来又扫个共享单车,将三个车篮子装得满满的,往学校里骑。 顺便还为学校又多添了三辆单车。 英雄行为。 可就在从南门进校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南区宿舍最外围的一栋楼上,突然有人影坠下。 “嘭!” 这人就落在宿舍区外的公路上,离三人只有几十米远。 “啊!!” 那方有尖叫传来。 姜来也睁大了眼睛,分出一只手指着前方,看看陈舒,又看看孟春秋:“孟哥,陈哥,好像有人跳楼了。” “……” 陈舒没有多说,立马加速骑了过去。 南区是女生宿舍,这是个女孩子。 宿舍高度不等,这栋最高七楼,女孩子落地时是背朝下,身体被摔成了奇怪的造型,鲜血随后才在水泥地上慢慢晕开,她胸膛还有起伏,睁着眼睛,显出一张苍白的又被树枝挂出道道血痕的脸。 边上只有几个人,不知所措。 陈舒在离她很近时果断丢掉了单车,任由商品散落一地,飞快的跨了过去,站在女子面前。 这一眼,他愣住了。 这张脸他还很有印象—— 王亦。 他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她是玉京学府的,难怪还没毕业就能得到那么珍贵的面试机会。 陈舒没空多想,凑到她面前蹲下,这时候最好不要碰她,只适用于紧急救助法中的生机维持法,用灵力来维持她的生机。 后面陆续有人凑了过来,有人拨打了急救电话,有人给校医院打了电话。 老师来就好了。 陈舒如此想到。 这个世界医学天然发达,只要脑子没有被当场摔坏,就算内脏一个不留全部破损了,心脏也停止跳动了,再加上大出血,只要在半个小时内,都能轻松救回来。 陈舒看见她张了张嘴,呆呆望着自己,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口型都辨认不出来。 陈舒内心叹气,一边把手搭在她手上、保持着灵力的输送,一边一心二用的与她对视,与她说着话: “没必要的。 “何至于此呢。 “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倒是不知道具体原因,明明上周她面试完都还很开心的样子,为什么现在就这样了。 但也没必要的。 只有死过才知道生命珍贵,才知道万事的轻重区分。 倒不是说人生这场游戏就绝不能中途放弃,可以的,当你遍经世事仍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无趣的时候。 此外都没必要的。 无论是被人催账骚扰这种区区小事,还是又有了其它原因导致实在走投无路,你前途无量啊,你年轻啊,才二十多岁啊,剩余的上百年的人生何等漫长,有多少坎是真的跨不过去? 不知道她听见没有。 校医来了。 校医接替了陈舒,用了更高级的紧急救助法,同时和陈舒沟通了一下,便将她抬上担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