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脑梗了。 从省城回来的那天还好好的,怎么就脑梗了? 母亲今年已经87岁了。 每一次去见母亲,母亲总是提起过去了的往事:“大跃进那会儿,吃集体食堂。”母亲回忆道,“食堂的东西都是各家各户家里上交的。等到东西吃完了就解散了。回到家里,没有东西吃。一点点米熬稀饭,一个人一碗,还没有你的份。那时候你两岁。卫军四岁。我喝完了汤,留下米粒给你吃。你猜猜里面有多少米?”母亲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有六粒米。” “分家的时候分到两斤米,十斤地瓜干。吃完了没东西吃了。就到地里摘地瓜秧吃。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 这样的故事曾卫国听过许多遍。但是不忍心打断她。 母亲很孤独,总是情不自禁地祥林嫂似的叙说自己的苦难故事。 母亲被安排在观察室。观察室有两张床。年纪四十多岁的女主任医师过来看了一下,问了一下发病情况。有什么病史?吃的什么药?护士给母亲上了心电监护、吸氧。挂上了疏通血管的药。 隔壁床住着一个七十多岁的农村来的老头,也是脑梗。半个脑组织已经坏死,神志有点狂躁。有一个六十多岁的男护工在照顾。 老头的儿子下午过来坐了一会,晚饭的时候就走了。 卫英买了一碗海鲜粥,母亲只吃了一点点。 晚上。曾卫国躺在躺椅上,守在母亲的床边。 夜里。隔壁床老头喉咙里发出痰液的“呼隆”声和心电监护器有节奏地“滴滴”声,像雨点似的敲打着曾卫国说神经。有那么一会,母亲架在手指头上的传感器掉了,心电监护器发出了“铛铛”的报警声,搞得曾卫国心烦意乱没有一点睡意。 天快亮的时候,曾卫国迷迷糊糊睡着了。打扫病房的男护工托地的发出的“踏踏”声把他吵醒了。 曾卫国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半。看了母亲一眼。母亲很安静,呼吸很均匀。母亲一直说晚上整晚睡不着,看母亲睡眠还是不错的。 到七点多的时候。曾卫国把躺椅折叠起来。把被子塞到柜子里。去卫生间洗了脸。然后打热水给母亲擦脸、手。 护士拿着盘子走进来,在母亲手臂上抽了六、七管的血。 上午做颈部血管、心脏、肝胆脾、胆囊、下肢血管的B超。十点做二十小时动态心电图。 下午去做门诊预约好的核磁共振。 晚上搬到了普通病房。 卫民晚上陪母亲过夜。 第三天。 主任又开了一张核磁共振检查单。 “核磁共振不是做过了吗?怎么还要做?”查房的时候曾卫国问主任。 “那个是平扫,现在这个是做血管的。不一样的。” “哦。” “你母亲心脏有持续的房颤,脑梗有可能就是房颤引起的。”主任说,“以后要长期服抗疑的药。” “需要吃什么药,出院的时候你给多开点。” “我开了会诊单,到时候叫心脏科的医生过来看看。” 中午。护士给曾卫国一张纸条:“你去十三楼找林医生,叫他给你会诊。” “带我母亲去?” “不用。你自己去就可以了。” “会诊不是到病房来吗?” “那是不可能的。” 十三楼医生办公室。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医生正在给一个老太太做咨询。旁边站着老头。 一个年轻的医生正在电脑前看电脑。 曾卫国等医生做完咨询问道,“你是林医生吗?我是……” “那个是林医生。”医生指了一下年轻的医生。 曾卫国走到年轻医生面前,“我是十楼二十一床家属……” “哦,我知道。”年轻医生转过身面对着曾卫国,“你母亲的房颤,没有药可以治疗,唯一的办法就是做房颤射频消融。很微创的手术。病情稳定了你来找我。我星期二门诊。” 林医生递给曾卫国一张名片,上面的头衔是副主任医师。 好年轻啊!大概率是博士毕业后工作五年,直接考上了副主任,一年都没耽搁。 “年纪大了,会不会有风险?”曾卫国问。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这个你知道的。” “有没有药可以控制一下,不用手术。” “没有。” 曾卫国在手机上浏览了一下有关房颤的信息。 短暂的,阵发性的房颤可以用药复率。母亲是持续性的,已经好多年了,药物没用。 射频消融风险很大,有效率并不是像医生说的那样有百分之八十,可能只有五十。而且复发率可能有百分之三十。 看着母亲饱经风霜的像刀刻似的满是皱纹的脸。曾卫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