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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舞会(1 / 1)

大学的时候,我所在的校区在这座城市的开发区,我们是第一批在这个新校区定居的学生。所谓开发区嘛,一般都是远离配套成熟的老城区的,而且那会儿刚刚开始开发,到处砍树圈地盖房,除了工地的工人以及四点半就跟着班车下班的产业园区的工作人员,差不多就剩我们这些新校区的学生了。 校区附近几近荒芜,只有白天会有几公里外的村民驾着电驴过来学校西门卖卖包子、大饼,或者支个摊子卖卖馄饨、面条、饺子什么的,但是一过下午两点就收拾收拾回家了。学校对外有几个底商都没租出去,我们买东西都是在学校食堂里面的超市,那家超市那几年一家独大,真的是赚翻了。后来有学生就特别好奇,跟卖早点的村民攀谈,问人家为啥中午就撤了,晚上弄个烧烤火锅麻辣烫啥的,开到寝室锁门,肯定比早点午餐需求量大,多挣钱。然后就被村民普及了一些新校区的“冷知识”:解放以前这片校区是个乱坟岗,解放以后做过一段时间的死刑犯的刑场,为啥把你们这些学生安排在这呢?你们阳气重啊。 这些“冷知识”很快就像幽灵一样飘遍了整个校园,而且经过了一个个年轻的脑洞的精心打造,变的更加生动以及惊悚,什么生命科学院的教具骷髅是操场里挖出来的啊,医学院晚上有人唱歌啊,化学楼有鬼火啊,历史学院半夜有白衣女鬼拿着烛台走来走去......一时间,连在晚饭后上自习的人都少了很多,我所在的宿舍也在这场“冷知识”传递中被点燃了好奇心,经常在卧谈之后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单独上厕所。 久而久之,学校察觉了大家被“冷知识”惊到了的情况,为了破除封建迷信,当然主要是为了丰富新校区晚饭后的“夜生活”,学校授权学生会于每周五的晚上7点到9点在学生活动中心举办舞会,周六放电影,想着是周五跳完舞,认识了心仪对象,周六就可以直接去看电影,然后周日到周四就可以携手共上自习课,让学校热闹起来,这些谣言当然不攻自破。开始的两周效果不是很好,因为放的都是三步四步这种交谊舞,很少有人会跳,后来为了人气,学生会索性在没啥人跳的交谊舞之后安排让大家蹦迪了,没想到这一下盛况空前了,人潮跟着鼓点就都过来了。至此,一到周五,大家都跃跃欲试的奔赴舞场。 看到人气儿攒的不错,负责学生会工作的团委老师就说,也不能来了就为了蹦迪,可以大家来了之后安排会跳交谊舞的同学教一下交谊舞,舞会吗,不能来了就自己跟那儿摇头晃脑的,至少也认识个舞伴啥的,老师为了我们脱单也是操碎了心。 后面学生会很快就找了个中文系的小姐姐开始指导大家跳舞,这个小姐姐长的白白净净的,说话也特别温柔,每次来舞会都穿的特别森系,系一条红色的丝巾,像个仙女一样。教完大伙,她会接受邀请跳几支就回宿舍了,从来不参与后面的蹦迪环节。我们跟小姐姐住一栋宿舍,经常在水房看见她,期中考试的时候也见她搬着椅子在楼道里挑灯复习,就是那种人特别好看,又接地气儿的小姐姐。 我跟宿舍的老灿关系特别好,她经常叫着我一起去舞会,老灿很喜欢跳,所以渐渐就借用同在一层宿舍的便利和小姐姐熟络起来。小姐姐叫金兰,老灿后来经常过去找她请教哪里跳的不对,有时候我也会跟着去。一来二去,我们三个就经常一起结伴去舞会了。 很快到了冬天,喜迎双旦(诞)的化妆舞会,是大家最期待的了。那一天的舞会应该是来的人最多的,穷学生也捯饬不起啥化妆,大家都是在食堂超市买的各种重复的假面具,稍微上心一点的可能会提前进城去准备一身不一样的装备,都是为了热闹,大家其实也不是太在意谁穿了啥戴了啥。 金兰当天穿了旗袍,同样还是系了红丝巾,即使大家都是面具人,也能认出她是谁。我们三个坐在一起,等着有人过来请我们跳舞,很快就有个穿着中山装的面具人过来请她跳舞了,虽然我不太会跳,但是我能看出来那个人跳的是真不错,他们搭在一起特别流畅,后面一支接一支,然后老灿也被邀请去跳舞了,整个晚上都没有人请我,我感觉特别无聊,但想着自己感冒还没好,晕晕乎乎的估计也跳不动就释然了。 交谊舞跳完我见中山装把金兰送回来,一边跟金兰说“谢谢”,一边跟我点头。后面蹦迪的时候,金兰跟我说我们先回去吧,这个太吵了,我示意她我还要等老灿,就继续坐在那儿等着,寻思着,这不是有个中山装送你吗,叫我不是多个电灯泡吗,又想着是不是金兰没看上他,所以让我保驾护航呀,那我刚才没跟着一起走,金兰会不会不高兴。舞会结束的时候老灿才回到座位上,还说刚刚以为我跟金兰回宿舍了,我说没有啊,我不得等你吗,然后猛的站起来准备走,腿还没迈开眼前就一黑,“哐叽”一声我就抢地上了...... 醒过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了,我在开发区医院吊着盐水,老灿和宿舍的姐妹,我们班的辅导员老师,还有金兰都在,我一醒过来,老灿就开始念念叨叨了:“你说说你,发烧晕晕乎乎的还来啥舞会啊,这可好跑这睡了一宿.....” 我翻了翻眼皮:“我昨天一晚上就那儿坐着来着,也不累,我是不是坐的血液不畅,起猛了.....有没有脑血栓脑溢血啥的,我得看看我还能走路么......” “啥玩意?你坐哪儿了?你是不是烧糊涂了,你昨晚上明明跟金兰一直在跳啊,还跳的男步,也不知道啥时候偷着练的,还跳的那么好......”老灿摸摸我的脑门,看看我还烧不烧。 我激灵了一下,看向金兰,金兰赶紧说:“我还以为咱们一块回宿舍你就不出来了,就没管你,没想到你又回到活动中心了,你这带病坚持接老灿,真是中国好室友呀。”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先掐了掐自己确定是不是在做梦,然后说:“我昨天晚上一直在那坐着啊,跟你跳舞的不是个男的么,我记得他穿个中山装,带的面具跟咱们在食堂超市买的一样啊。” “哎呦,这是真烧糊涂了,烧糊涂了.....”老灿调侃着。 说到这里,我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烧瓦特了。 出院之后,我跟老灿和金兰又说了几次那天的情况,她们俩表示是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正好圣诞舞会的视频已经剪辑好了,学生会把它放在了校园论坛上,然后我看到了本来就是全场焦点的金兰,和那个别人看起来是我,但我自己怎么看都不是我的我在视频里翩翩起舞,整个人的血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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