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都观望自己，哈瑞斯胖乎乎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坦然道： “既然人情更暖，哪面对黛罔星十亿人，怎好滥杀？必然会有所顾忌。但有顾忌，我不就把黛罔星守住了吗？” 列车里一片吸气声。哈瑞斯更得意了。科尔温却不惯他，瞥他一眼，沉声道： “你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敌人的仁慈上，岂不是痴人说梦？” “梦又何妨？或许成真！” “哈兄，还是要尽心备战才是。战报你都有看。自奥姆星以来，外星人所过，皆无活口。那是赶尽杀绝啊。或许成个什么真？人数多，莫说在外星人眼里，便是家族战争，可有见谁有过顾忌？” “人情更暖。”哈瑞斯执着自己的念头。 “哪也是暖他自家人。哈兄莫忘了，红魔与我岚缇，乃是不同之人。” “红魔既要扶龙奇上位，怎可不顾念” “打住！”科尔温赶紧截住哈瑞斯话头：“至尊霸主在上，联合舰队必灭红魔。” “啊，是，必灭红魔。”哈瑞斯也是清醒过来，想起自己还有一大家子人在大都，面色不由戚戚，再无兴说话。 见他如此，科尔温也是陷入沉思，不再多言。他两个大官不说话了，列车里陪同的军官都是噤声不语。车厢里一时只有列车穿行隧道的噪音。 一路都是沉默。 到空港，下了列车，科尔温在站台跟哈瑞斯告别。哈瑞斯却是非要送他上船。 “何必送上船。”科尔温与哈瑞斯把臂相语：“我们又不是不再见了。” “今日一别，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啊！”哈瑞斯却是舍不得松手，双眼润湿。 “哎呀你，我怎么说你好。” “怎么说都好。” 科尔温不由大笑，和哈瑞斯把着手臂，一起来到车站的军方专用电梯。周围都是军人在警戒执勤。若大的空港，昔日的繁华早已不再，冷清的很。自从舰队统帅部停了黛罔星的民用星际航运后，哈瑞斯又把黛罔星的城际间民用航空运营给停了。各地下城之间的民间交往，只能通过列车进行。空中运输只有军方可以使用。 一群人站在宽敞的垂直电梯里，并不显拥挤。高速电梯快速上升，哈瑞斯双腿都直颤颤。 “叫你不送啊。”科尔温随口道。 “啊，没事，腿用少了。”哈瑞斯自嘲道。 惹得好些忍不住乐，电梯里又是笑声阵阵。哈瑞斯也是乐呵，丝毫不以为意。 到了上层，一出电梯，哈瑞斯就分流了一同来送行的下属军官。同来送行的军官人多，接人的军车却只有三辆，坐不得所有跟来的人。哈瑞斯叫没车坐的，都在车站等自己回。 看着指挥官坐上了等候的军车。未能上车同行的军官都是默默看着，直到目送三辆军车疾驶而去，才三三两两的说起话来。 地下空港规模很大。每一层都十分宽阔。三辆军车穿门过巷，一直开到渡船旁停下。周围灯光明亮，视线极好。 从车上下来，哈瑞斯非要和科尔温来个拥抱，科尔温拒了几次，都没拒掉，末了一抱毁所有，硬被哈瑞斯撅的双脚离地。看的随行军官一个个是百感交集，不知所措。 一分开，科尔温边转身登船，边手指哈瑞斯大声说： “你有意的！” “我有你个鬼！”哈瑞斯边喘粗气边怼他，是摇手告别。撅那一下，他也费老劲啦。 科尔温不再回头，登船后，就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随行军官在左右，前后位置坐好。机组人员把舱门关上，锁止，确认气密后，在门边的座位坐下，用机内通讯频道向船长报告，准备就绪。 直到此刻，科尔温才扭头看向右侧舷窗，看到还在外面挥手的哈瑞斯，心中不由感概万千。 渡船外，同来送行的军官拉着哈瑞斯回到车上。 三辆车很快就驶离了起落空间。周围的气密闸门随即全部关闭。渡船的起落空间与空港的其他设施联通断开，进入相对封闭的起飞运行状态。 空港内的空气被迅速抽离，气压直线下降，在稍高于地面气压后，停止了减压。 顶部的空港闸门打开了，露出了一圈幽暗的天空。 随着空港允许升空指令的传来，渡船的喷射口喷出烈焰，慢慢浮空，脱离地面，跟着越飞越快，上方的幽暗天空也越来越大，渡船脱出空港闸门的一刹那，天地猛然间宽广起来。 幽暗的天空似乎也不那么幽暗了，豁然开朗，满是繁星。灰暗的大地上，也有着闪亮的灯光点缀，分外妖娆。 渡船加速穿过黛罔星稀薄的大气层，很快进入外层空间，改入定速巡航，向旗舰飞去。 科尔温只觉得浑身一松，失重的感觉回来了。他本就表情不多的脸上，更显冷漠。透过舷窗，能看到空间轨道上，密布的战舰，庞大的空间城堡，层层叠叠，一环套着一环，显现出强大的战力。 眼看旗舰出现在视野里，科尔温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去看外面。他凝神看着眼前的椅背，想着登舰后要做的事情。渡船进入旗舰空港，很快就停稳锁定。空港的接驳通道伸过来，与渡船的舱门对接，完成气密。 在随行军官的前后簇拥下，科尔温离开渡船，顺着通道进入空港内部，在此等候的舰长马勒蒂斯一行人，都是举手敬礼。 科尔温回礼后，边继续漂移前行，边问马勒蒂斯： “吃饭没有？” “吃过了。” “再陪我吃点。” “是。” 马勒蒂斯边应是，边示意人去安排。随来迎接的指挥部高级军官都是听着，看着。 大家跟着科尔温，都以为他会去餐厅，谁知他直接到了指挥部的小会议舱。马勒蒂斯还想劝他去餐厅吃饭。却不料，刚开口叫了声指挥官，科尔温就抬手制止了他，吩咐道： “把饭送过来。你们还有谁想再吃点？” 跟进来的军官一个个互相看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哪就看我俩吃。”科尔温说话，一拍面前的会议桌：“都围起，说说红魔的情况。” 一群人飘飘荡荡，在会议桌边靠稳当了，却互相观望着，谁也没开口。 “汉特，你是作战部长。你说。”科尔温点将了。 “是。”汉特提了提军服衣领，扫了眼瞄着自己的一众指挥部高管后，面向指挥官说：“红魔三日来，一直高速巡航。按其目前的航向，速度推测，三到四日后，就可能抵近我黛罔星空域，对我发起进攻。” 汉特说完，舱内又是安静。 “都说说，情况也好，想法也好。随便点，闲聊一下。”科尔温继续释放宽松的气氛：“等我吃完饭，正式会议，你们再慎重也来得及。” 于是，陆续有人开口说话。饭菜也送进来了。果然也有马勒蒂斯一份，他陪着科尔温又吃起来。 科尔温边吃，边示意大家继续说。他一边吃，一边听着，偶尔点点头。吃完饭，他把餐盒盖好，扒拉到一边。马勒蒂斯立即接过来，连自己吃了一半的餐食，一起，叫自己的副官拿走。 副官拿着两套餐盒出门，一名作战部的军官就进来了，漂浮在门口向指挥官科尔温敬礼，又向作战部长汉特敬礼。科尔温瞟了一眼，没作声。汉特招手叫人过来。 作战部的军官漂移到汉特身边，把手中的报告递给部长，并低声简要说明情况。汉特点头，示意他出去。 等来人一走，舱门关闭。汉特就向科尔温报告： “指挥官阁下，刚收到的情报，红魔的六舰编队减速，改变航向了，有在远空进入行星轨道，监视，伴飞我黛罔星的迹象。” “我看看。”科尔温说。 汉特立即漂移到科尔温身边，把报告递过去，然后，回到会议桌边自己的位置。科尔温拿着报告，看着屏幕上的显示的内容，最后，把报告放在了会议桌上，用手压住，轻轻指点着，哒哒哒的敲击声，仿佛敲在与会者每个人的心里，个个是心惊肉跳，又强自镇定。 “大约是中间空域。”科尔温停止了敲打报告，抬眼看向会议桌边的众人继续说：“也符合红魔的行为模式。在结束一场大的战役后，红魔会休整些日子。看来，这次也不例外。这些外星人，是在等待后援。别看红魔来势汹汹，可一点不愚蠢。他想在中间轨道休整。我们也不能干看着。我这次下去，想先杀几个逃兵，对至尊霸主有个交待。可被哈瑞斯拦住了，说杀自己人，折了自家锐气。这些家伙现在都押在基地里。到该杀的时候，照样得杀。可他们的战舰不能闲着。” 科尔温说到这里着重看了汉特一眼：“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人员都重新混编。任务目标也有确定。只是舰长人选，还需要指挥官阁下确定。” “大家一起来定。”科尔温说话，示意汉特把名册分发给与会者。 汉特立即向与会者分享绝密文件。桌边的高级军官都是看向自己面前的屏幕，表情一时各异。 “黛罔星保卫战，很可能是我们在座的，此生的，最终战。”科尔温语气淡然的说，可听在众人耳中，却跟炸响个手雷一样。 科尔温继续说：“小行星带那些逃兵，是没有活路的。区别只是光荣的死，还是屈辱的死。是让族人为之骄傲的死，还是连累族人跟着一起死。前面的人，没谁活下来。纳特死了。凯尔死了。沙坦先是活下来了，可末了全家死在前门广场。我们没有退路。我们后面就是岚缇星，就是至尊霸主，就是我们的家人，数百亿的岚缇人。我们无处可退。” 与会的军官都没心思看名册了，心里乱糟糟的，各种想法齐飞，扯的脑浆子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