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在追究那两个女人之前,还得先解决一下内部问题。 沐阳内心千万个嫌麻烦与不愿意,在推开巨岩之前,沐阳已经在脑中理清楚了数条方案,用来应对挡在脚边的小石子。 就算为了踢开个小石子,也要布置精密的计划,沐阳也对自己过剩的谨慎感到了一丝苦恼,不由得微微一笑,但他立刻将笑容收回,因为这场博弈,沐阳没有十足把握拿下,他没有余裕去假扮胜利者。 左思右想,在情报严重不足的眼下,又如何能找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就连问题都暧昧十分。 要是眼前有一扇还没磨平的青铜镜,从那里头映射出来的脸,又会是何等纠结与烦恼,这种表情,是沐阳最讨厌贴在自己的脸皮上的那一类。 他抿了抿嘴,对着岩石门皱着眉头,忽然眼光锐利起来,带着责问的语气,就像面前站着一个令他难堪的人一般,轻声严厉问道: “告诉我,你为什么推举杰克加入计划?他能为我们带来什么?那种家伙可信不得,他终究会因为私利而背叛,就算你是他的挚友,你也触及不了他天生的反骨,必成祸患啊。” 但哪有有人出声来维护杰克的声誉,如果温蒂正好站在面前,说不定会触发以下的对话吧。 对哦,对哦,一定是你对他不了解,才导致你又如此深刻的误解,有疑虑也是理所当然,他的伟大从来不能用一句话来总结,我想说我最看好他的技术,但不是作为荷官的技术,而是—— 这幻想中的温蒂栩栩如生,在谈论杰克时似乎忘掉了以往那被动而又不自我的形态,眼珠子里闪耀着波光粼粼,沐阳也能猜出后半句话的大概。 但在他眼里,杰克依旧就是个没有什么真材实料狂妄自负的荷官,面对痴情束手无策,面对弱者大打出手,没有别的更好的印象印象,沐阳根本就不想更加深入了解这个人,就连吸入同一空间空气都会令他不悦,就像刚买了新鞋,刚出店门就踩了店家的狗拉的粪便,纠结万分后的那种心情。 冰冷的空气渗入鼻腔,在灌入肺前,又被沐阳呼出。沐阳调整心态,推开巨岩门,随着沉重的门随滑轨移开,一股残羹剩菜,以及发馊了的猪油的油腻臭味扑面而来,就跟饭堂后厨的泔水桶是一个特色。 不久前沐阳第一次进入这个山洞,也就闻到了凝重的泥土与电缆橡胶的气味,生活气息不能说没有,但一定不多。然而离开也没过多少时间,这里竟然已经沦为了垃圾站般的地方,若不把放置了一夜的泔水桶转移到这里,沐阳压根想不到能在这点时间如此毁气氛的方法。 原本就不大的内部空间,顶多能自然地塞下五,六个人,这种食物残渣的臭味显得更加浓郁,更加集中,沐阳可是一秒都不想在里头呆了。 这难不成就是他的战术吗? “苏恩?” 放置在靠墙的圆形石桌边,温蒂乖巧地折叠着腿,两臂环抱着,宁静乖巧地坐在凳子上,石桌中央放置的空间内唯一的光源那盏灯,也挥不去温蒂脸上昏暗的阴霾,看来在温蒂的爱慕面前,是别样的苦恼在羞辱着他。 而唯一让沐阳刚到惬意的是,空间内的温度比室外温暖许多,也没有暖气的低鸣声,可以说生物保暖是真的很安逸,足以让沐阳脱去外衣。 只不过他的衣服是落染编织的,只要穿在身上,就能起到如锁子甲一般的防御作用,沐阳可没那么粗心让脆弱的肉体暴露在空气之中,就算室内只有动用武力也打不死一只兔子的人。 然而沐阳警戒的并不是与他结成了队伍的温蒂,而是隐藏在黑暗之中,从那角落半空挂着网状吊床上传来的,那不可一世的人的气息,以及在空中若隐若现的微弱闪光,看着眼睛就痛。 无视温蒂那求助的目光,沐阳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那亮光处,伸出手,比出食指与中指朝天,挺得笔直,抱着欲捅破天际的气势,朝黑暗之中精准一刺—— “啊啊啊!!!” 清脆而凄惨的惨叫一声后,那抹四四方方的光在空中慌乱摇摆后,应声落在了地上,金属与石面的撞击声,属实让人心痛。而在漆黑中呻吟痉挛着的,在漆黑之中如搁浅在沙滩上的鲨鱼一般抖动着的,是杰克本人,是沐阳无论如何都想拒之门外的矮子。 他在被沐阳的‘一阳指’命中了屁眼上方的尾龙骨之后,耐人寻味的疼痛令他欲仙欲死,那唤之剧痛又夸张至极,但那如蛔虫在神经里上蹿下跳的不悦感,从臀部直突脑门的脆弱神经,却也比简单明了的碰撞伤要难受得多。 “你,你干什么啊你!!” “哎呀!还以为哪来个的小偷鬼鬼祟祟地打着手电筒,想给他来个下马威,没想到是你啊,你怎么跟个小偷似的?真让人误会。” “谁**是小偷?!这光怎么看都不是手电筒吧?!你故意的吧?!要是捅中,进去了怎么办?!你这个死基佬!!你不嫌脏我还嫌脏!” 就像想在海鲜市场买条马鲛鱼,幻想晚上能在品下一口珍藏多年的美酒后,腌一块鱼肉当小菜巩固美味,却被贩子忽悠,花了重金不谈,买了条油鱼不说,被折腾得上吐下泻后,到监管局举报,还落了个被嘲笑,被当成傻子的下场——沐阳这一连番举动,就让杰克受了那般屈辱。 “谁叫你躺在这种地方呢,在敌阵中放松一切防备,活该你被偷袭,这次只是手指,下次可就是木棍,再下次就是铁枪,你的小屁屁可承受不了哦?” 带有嘲笑意味的玩笑话,在杰克眼里那是妥妥的人格侮辱。 “放屁!这里就是我休息的地方!你要敢再搞我,信不信我将整套扑克牌捅进你的嘴里!” 只见杰克愤然起身,从吊床上跃下,捂着屁股,气呼呼地捡起地上因为撞击而进入了黑屏状态的平板,走到唯一光源旁的桌子边,凶神恶煞地坐下。 趁着暗光,可以发现他已经换了一身新的制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原来那身因为失落而懒得换洗,开始散发出异味的衣服配不上现在的自己。 将石桌上还装着带着几丝肉的鸡骨头,啃到一半的白面包之类的残羹剩菜的铁盆推开,腾出位置,从口袋掏出扑克牌,脚弯起踩在石桌边缘,手中开始奇妙的‘舞蹈’,牌瞬间如同萌生了意识的兵卒,在他娇小的手指尖舞动,一个一个印在牌面上的数字,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一张比一张点数大的牌,主动按顺序排在了桌子上,连成一条超长顺子,可见杰克的牌技还是十分了得,也难怪能靠着老千驰骋赌场。 然而,到目前为止,这个矮子所展现的价值,也仅仅跃动于棋牌桌之上,口才上也没有能令人眼前一亮的专长,妥妥的一颗矮小瘦弱的烫手山芋,把他留在身边,沐阳甚至不能放下戒心,提起嗓门跟温蒂讨论今后的计划,而且他偏偏还不是个愚笨的石头,小聪明自不用提,而且还有一颗不肯屈居人下,想当老板的心,是颗随时都可能过河拆桥的炸弹。 温蒂将沐阳忘记封上的石门掩上,然后接着机会坐到杰克就近的石凳上,昏暗的光线模糊着两人的面相。 从与餐盘混杂在一块的‘垃圾堆’中,翻找出一些没开封的袋装食品,闪着从食物喷溅的油光,轻手轻脚放在杰克面前,就像在伺候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宝贝婴儿一般。 这从旁观者的眼中,基本难以阻止群众以八卦的视角进行解读,来猜测两人甜腻腻的关系,更确切的说是温蒂对着杰克异样的情感。 更过分的是,这个圈子外头还站着一个虎视眈眈的梦美,用望远镜才能窥见的,一个杰克的梦中情人,可以说这关系网是五颜六色的大杂烩。 为表明不愿融入关系网的沐阳他,选了个最远的石凳子,隔着单薄的裤子,感受下方的寒冷,忍不住哆嗦起来,并非因为温度,而是温蒂那凝视杰克的眼神。 三人围着石桌,一人看着盏灯,一人望着头顶,而一人翻弄着扑克牌,没有人打算发起第一句话, 沉默的空气环绕三人,不仅仅是最不熟络的沐阳,就连温蒂也在踌躇着,如何清洗先前杰克对他展示恶态余留的尴尬,该如何开口。 所以到最后,最先开口的是对周遭的人际关系感到毫无压力的杰克。 “搁这守夜呢,我不想知道你们在计划些什么,把我的事解决了,不然我就去总管那告你们的状!那人就算再是樽花瓶,那也是掺了杂质的青花瓷,把一个员工扫地出门这种小事不用费吹灰之力,更何况这里的大人物谁都不罩着你,别跟我犟了。” 沐阳无奈叹了口气,他知道留在这里的时间并不充裕,根本不值得用在这么一个边缘人物身上: “没有工作证的你,比我更像是走了空门的野狗,总管他会不会关照你也不好说呢。” “嘴还硬着呢?你可别后悔。” “就你鸡毛蒜皮的小破事,为何揪着不放?我都答应会帮你了,你就一边去歇会会怎么样呢??要是你的梦中情人趁着点时间黏上了别人,那不就更加证明她对待你,就像在对待放置多年的咸鱼罐头,蹙个眉表达嫌恶还不够,必须丢到远远的垃圾场中去!” “你说什么??!” 眼看两人又要争吵起来,一直愿意处于被动的温蒂,这时候却较为勇敢地站了出来。 “不,不要吵架啦...” “温蒂你这白痴,你这个大蠢蛋!哪找来的人啊?这可疑的混蛋怎么看都是不可信任的家伙,你还敢把他招待进电机房??总管竟然同意让他进来??你们的眼珠子都是一颗颗话梅干是吧?!” 面对杰克与沐阳类似的质疑与迷惑,温蒂就像被一块抹了老干妈酱,和另一块抹了果酱的白面包夹在中间的肉排,两种味道都是他喜欢的,但夹杂在一起,就会变成世界上最难下咽的食物,称其是食物已经是温蒂最大的温柔。 “你们俩之间一定有一层很深的误会,但我晓得你们俩都是值得信赖的人!只要磨合磨合一定就——” “哼,作为前提就已经大错特错,错到你老家去了!别说跟他共处一室,看他一眼就来气!更不用说干点什么了!我不过来是拿回我那一份该有的报酬,别的事就勿提了!” 杰克执拗的拒绝,虽是让温蒂变得面如死灰,但沐阳却暗暗欣喜起来,自己也就少了一份开导温蒂的麻烦事,两人也就自然而然地互相远离,原先趋近空白的计划也不会浪费。 “...杰克,你该不会已经忘了,你原本到底是何人,你难道忘了‘粉碎小矛’的牺牲了吗??” “唔?” 突然搬出一个新的名词,无论是沐阳还是杰克,都流露出与原来那杀戮氛围不同的表情。 “你也配提?” “我若不提,他们的牺牲就会被遗忘在过去!” 杰克愤然站起身,猛地一推温蒂,问弟弟狠狠撞到墙上,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接着杰克然后头也不回的打开石门,走出了洞口。 杰克从游刃有余到破防暴怒,仅仅过了2秒钟,不足3句话,来得突然,走的也突然。如果这一幕就这么过去了,那沐阳也不打算再去问什么是‘粉碎小矛’,这么做是谁都知道是多此一举,打草惊蛇,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