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遂心的言辞跟反应,让江子木隐隐觉得,肖立早对自己的某些暗示兴许不是他一个人孤军作战的“阴谋”。然而无论如何,眼下算是顺利把佛祖送回西天了,宅女的清净日子又回来了。 江子木懒得多想,在室内一环顾,深吸一口气,决定把屋子尽快恢复成“台风肆虐”前的模样。想着入手了好久的D家吸尘器一直堆在杂物间吃灰,江子木痛心疾首的摇着头,果断决定提高产品利用率,好让日后自己在想起价格时不再像今天一样肉疼。 耐着性子这里吸吸那边抹抹,接连更换了N个吸头后,江子木猛地扫一眼窗外,才发现雨不但停了,还特喵的火速放晴,绚烂明媚的午后阳光闪的人眼花头晕,大朵的云彩堆砌出的拟人表情,像极了看到你跌跤后不但不扶还笑得最大声的好基/姬友。 江子木撇着嘴,心里骂骂咧咧,觉得这一次,似乎连老天爷都站在了肖立早一边。 等把其他都忙活的差不多,江子木终于着手为电视机取下盖头。没来得及想清楚肖立早最后那句话的含义,一个黑乎乎的小盒子已然咣当一声从空调毯的束缚中解脱了出来。 江子木见状,忙不迭往地上一坐,捡起盒子一瞧,好嘛,是块AP的全钻女腕表。 “能想到把这东西以这种方式塞进毯子里的,除了肖大爱豆,我还真想不出别人了。”江子木吐吐舌头,没错,这种清新脱俗不太靠谱的事儿,一听就像那家伙做的。 虽说江子木是一盒甜辣炸鸡就能哈哈哈一下午的女汉子,然而这些知名奢侈品牌,从小耳濡目染的她也并不陌生。暗戳戳的估了估价格,江子木小心翼翼把盒子供在桌上,抿着嘴叹口气,“这算是住宿费呢,还是小惊喜?” “我倒宁愿你以老板的身份直接给我一沓绑着粉色丝带的软妹币。”江子木眼帘一垂,捏起原本藏在盒子里的小卡片。 “欧洲看秀顺道带回来的,一直没空,只能拖到现在给你。 不用谢,首场演唱会为我买束花就好。” 江子木沉默半天,觉得这礼物收的有些心虚,尤其,是在经过了鸡飞狗跳的昨夜之后。沉吟好一会儿,江子木飞快的在脑子里算了一笔账,扭脸登入PP官网,为肖立早挑了一款镶长钻的十字星袖扣,捎带手为顾遂心选了副简洁大气的镶钻玫瑰金耳环,两款加起来,也算是跟AP的腕表差不多分量。 在致电最近的专柜并得到有货的肯定答复后,江子木一身简单的连帽运动装,蹬上小白鞋,挎个双肩包,蹦蹦跳跳很接地气的往CBD跑了一趟。 从挑选、咨询、刷卡、拿货,整个流程加上来回往返,不过一个钟头。 这么小的时间消耗就能还清一笔人情债,想想都觉得美滋滋。 可是,等江子木乐呵呵的拎着回礼到家往沙发上一缩,看看角落里一只扎着小辫吃手手的蒙奇奇,才猛然想起,它的同胞已经被某人强行虏走成为“猴质”了,要是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用合理的价格尽快搞到一张真的南市演唱会门票,照肖大爱豆的脾性,只怕是妥妥要撕票的。 一想到要跟那只陪伴自己两年的猴儿永别,江子木就心疼的嘶嘶乱叫。 “我那大几千的银子呀~~~我那淘换了半年求爷爷告奶奶才到手的绝版啊~~~没了……都没了……肖立早你个天杀的!” 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眼下再急再恨也不是解决的办法。江子木叹口气,摸过手机,开始在网上大海捞票,只求黄牛不像泥牛一般入海不见才好。 搜索了将近两个钟头,不是价格高出预期太多太多,就是肉眼可见的骗子下套。江子木嘴一撅,沮丧的揉揉眼,觉得现在对自己而言,最令人幸福的声音已经不是点钞机的哗哗哗,而是那句亲切的、自来熟的、单刀直入的“旁友,要票子伐”。 忙了一下午无果,江子木索性把黄牛票的事儿搁在一边,发讯息问过顾遂心,约好时间地点,先把小礼物面对面送了出去。 等再赶回公寓,已经是晚上八点。还没来得及安抚辘辘饥肠,肖大爱豆的视频请求又进来了。 江子木看着来电,搓搓手,把手机屏幕冲下往桌上一拍,而后撸起袖子,专心致志的给自己弄了盘牛肉鸡蛋炒乌冬。 肖立早打了四五次,看仍然无人接听,沉默一会儿,也就作罢了。把蒙奇奇放在膝头,再把PP家的袖扣搁在手心摩挲了好久,看看那张小卡片上娟秀的字体,肖立早还是觉得心满意足。 “衷祝演唱会成功!” 是啊,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成功吧。 肖立早眨了眨眼,抬手戳在毛绒猴子黑乎乎油亮亮的小鼻子上,“一起加油吧,乖儿子。” 第二天,江子木早早起来,一边继续完善译稿,一边见缝插针查找演唱会门票的相关信息。 因为是周六,接近午餐时间,江子木给丁叮叮打了通电话。 “江江,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丁叮叮举着手机,正站在窗边给一排多肉浇水。 “叮叮,人家想你了嘛。” “想我那就来呀。我的小窝随时欢迎。” “嗯,嗯。”江子木眼珠一转,心说必须得去南市才能方便跟黄牛党碰面接头啊,再说,面交的话,一旦察觉风向不对,本着买卖不成仁义在的原则,还能当机立断的打他们一顿,这种操作,怎么看都不亏。“我今天就能把手头翻译的活儿搞完。如果你方便,那我一会儿订票,明儿就飞过去好不好?” “什么方不方便?你跟我还客气?” “嘿嘿。我家叮叮最好了。” “对了江江,枣子的演唱会门票……” 江子木听得出丁叮叮话里的犹豫跟紧张,哈哈一笑,连忙应道:“哎哟,你就放心大胆去VVIP坐着。我跟顾姐打好招呼的啦,你宽心,只要尽情享受音乐就好。” 话音一落,江子木的心也有点儿虚,嘻嘻哈哈的扯开话题,又没头没脑的跟丁叮叮随意唠了几句,而后便挂了电话,大脑开始飞速旋转着,制定了“演唱会门票杀人事件”的第N+1个后援计划。 当天晚上,就在江子木将第一本书的译稿顺利交货后,肖大爱豆的视频电话又如影随形的掐着表打了进来。 江子木一瞧手机,心里一咯噔,第一反应是在书房上下左右翻翻找找,生怕屋里的某个犄角旮旯被装了监视器。 “喂,为什么每次你的电话总是打的那么是时候?” “是嘛?”似乎是完全无法通过对方的语气跟语境来领会句子的真实含义,肖立早声音轻轻的,雀跃的一应。 江子木额头一团黑线,沉默半天,道:“亲,建议查一查是不是阿斯伯格综合症哦?咱俩这样真的没办法进行沟通哦。” “说吧,您老打电话又有什么吩咐了?” 肖立早抿着嘴,看起来委委屈屈的。 “我想……谢谢…谢谢你的袖扣。” 江子木看看屏幕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轻声笑了,“我今天刚把译稿完结交差,本来昨天就想跟你道谢的,你倒是先打过来了。” 没等肖立早搭腔,江子木一顿,柔柔的问道:“BOSS,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嗯。”不管你说什么,我会答应。 “以后,能不能不要搞这么浪费钱的酬宾活动?” 我的钱包适应不了这么高强度大规模的掰头啊。 “那表你不喜欢?” “不是,不是。”江子木急火火的摆摆手,不希望对方的一番好意反被当成驴肝肺。 “礼物我特别喜欢,跟我年头入手的一条连衣裙简直绝配。” “不过吧……我这人有些不太容易被人理解的臭毛病——比如,我喜欢钱,是喜欢日进斗金的赚钱,不是大手大脚的花钱。尤其对于奢侈品,我不像其他小姑娘一样疯狂。” “那是我的钱,我想怎么花怎么花,想为谁花为谁花。” 江子木一怔,长长的睫毛一扑闪,“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江子木其实想说的是:一想到那袖扣,本小姐现在都还肉痛。 肖立早迟疑一下,似乎找到了症结所在。 “我不是说了,不要你回礼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可是听过圣贤教诲的。再说,我长这么大,从不欠人情。” 这句话一出口,就像奥运射击冠军用上了带瞄准镜的枪械,在神剧加持下,八百里外精准爆头。 在接到江子木的袖扣时,肖立早不是不开心的,但这种开心完全是建立在他自行忽略江子木想跟自己划清界限的基础上。在一段诚实的关系中,对礼物价值的锱铢必较,对回礼时间的分秒必争,都跟亲密程度呈反比。很明显,江子木希望用同等名气、差不多金额的回礼把肖立早逼回到某条无形的界限外。 “即便……”肖立早一句话没说完,猛地咳了咳,可怜巴巴的收着下颌,挑眼带着怨气,“我们不是朋友了嘛?” 江子木紧着眼睑,小心翼翼的瞄了瞄肖立早,在看到他稍显黯淡失却神采的眼睛后,江子木是真的恨自己的舌头过度发育了。 其实就在昨天回礼面谈的时候,顾遂心已经旁敲侧击的提点过江子木,反复强调肖大爱豆这几天压力大,情绪波动更大,需要更多的关心照料。总结下来,就是请江子木尽量多多顾忌肖立早的心情,最好没事儿就能给他助助威打打气,让他能有个超常发挥。 可眼下…… 江子木咬着下唇,有点心疼自己——为了枣子林的安定团结,我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 “我的意思是,下回,能不能把钱花在让我疯狂的东西上?”江子木转转眼珠,笑的天然无公害,“台风天晚上那些吃的喝的就特别好嘛。要是把买手表的钱用来买炸鸡,兴许能吃个十好几年。” “还有还有,要是用来买蒙奇奇,估计我能把全系列都攒齐!” 提到蒙奇奇,江子木的“名品演技”终于有了发挥的空间。 两只手往胸前一缩,噘着嘴耷着眼,故作可怜,“大人,求您行行好,让我看一眼我家宝宝。就看一眼,只要确认它还活着,我别无所求。” “您放心,直到现在我都没报警。您要的赎金已经在积极筹措了,只要您能保证我家宝的安全,我一定全力配合,把赎金足数给您送过去。” 肖立早一听,噗嗤一声笑了,探手把床头的蒙奇奇抓到身前,也跟江子木一样戏精上身。 “不许哭,不许哭!”说完,还“凶狠”的拍打着小猴子的脑袋。 “看看,人……不是猴质还好好的在我手上,要想它活命,下周演唱会带上一大束捧花到南市见我。不然……哼哼……” 蒙奇奇奶嘴一丢,满脸不屑:就你俩戏多! 江子木配合的鸡啄米式点头,顿个一顿,十指一扬,挑着眉冲肖立早道:“亲,已经差不多说了十句话了哦。” 限额五十,超标罚款。 肖立早傲娇的把脸朝屏幕一探,手掌立在唇边,轻声道:“不怕。我今天一天都没说过话了,真的。” “所有的额度……我都留给你用。” 还是熟悉的配方,但似乎不是熟悉的味道了。 江子木肩头莫名一抖,舔舔干燥的口唇,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余生,都被毫无保留的、无可奈何的、没有悬念的,交到了……黄牛党的手上! “抢不到票的话,怕是活不过双十一了。” 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