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在剥玉米。不是我不帮他,是他不要我帮忙。 他说我不会搓,用手指抠玉米粒,抠不了几个手就磨破了,还要给我找药,不够耽误工夫的。 不用就不用,反正我和欢欢每天就坐在月台上,爷爷要是需要我帮忙,随时都可以喊我。 “欢欢你看那朵,它像不像……” 就说欢欢是只懒狗,除了吃饭,什么也懒得做。它假装陪我看云,竟然趁我不注意,睡着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欢欢的耳朵翻了过来,不要弄醒它,然后用狗尾巴草轻轻骚动它耳朵内侧的绒毛。 这只懒狗根本不知道是我在捉弄它,用后腿猛踹了几次耳朵,又把脚趾伸进耳朵使劲掏了掏,还觉得有东西在爬,这才蓦地睁眼。 我看着它一脸生气的样子,笑得差点跌下月台。 “妮儿,别坐那么靠边!” 爷爷已经搓出了半盆玉米粒,那是我们的口粮,磨碎了可以做成窝头,或是棒茬粥。 爷爷又抬头看了看我:“往里边点坐,当心……” “没有火车!”我抢着说。 爷爷张了张嘴,低头继续搓玉米,欻,欻,欻…… 我费了好大劲才把欢欢摆成了和我一样的姿势------头枕双手,仰面躺着晒肚皮。这个对于猫咪来说轻而易举的动作,对狗来说还真有点难度!我希望它好好地陪我看云,这么不舒服的姿势,它应该睡不着了吧? 白云其实也是有边际的,我喜欢在它们升腾起来的时候就记下它们的轮廓,然后看着它们如何飘散、变幻,最后相互融合在一起。上午和下午的云也不一样,上午的云更加轻盈,像纤巧的女孩子;下午的云……像……像欢欢!傻傻地跑来跑去。 “欢欢!你给我回来!刚看了多一会儿,怎么又跑啦?” 汪!……汪汪!…… “欢欢!” 汪汪!汪!…… 欢欢有些反常,它站在铁轨上转圈,叫个不停。 “怎么了欢欢?有什么?” 我也俯身,把耳朵贴在铁轨上……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有火车?…… 再听听?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爷爷爷爷!爷爷----!有火车!有火车----!” 我像个快乐的疯子,大喊大叫着把小站的每一间屋子都找了个遍,最后在料库里找到了爷爷,他正把搓好的玉米粒倒进磨盘。 “爷爷!好像有火车来了!” “你说什么?!” 爷爷大吃一惊,手一歪,剩下的玉米粒全倒在了地上。 来不及收拾,我被爷爷推搡着倒退出了料库,爷爷掸了掸袖子,从睡觉的屋子里翻出了工服换上,抓起信号旗就上了站台,边走边嘀咕:“电话……没响啊?” 我很久没见过爷爷穿工服了。他戴上大檐帽,手握信号旗站在站台上的样子,在我看来至少年轻了20岁! 我也笔挺地站在爷爷身后,欢欢则一本正经地坐在我的身后。我们三个在站台上一字排开,全都沿着铁轨看向远方。 嗡嗡------嗡……啪! 爷爷抬手在脖子上拍死了一只蚊子。欢欢歪着头用后腿挠痒痒,挠着挠着就打了个哈欠。爷爷摘下帽子看向我:“哪有火车?要来不会等这么长时间。” “真的有!我听到的!” “哪听到的?”爷爷有些不快。 “铁轨上!” 爷爷本来都想回去了,看我指着铁轨说得这么认真,他也爬下月台,把耳朵贴在铁轨上听。 “这哪是火车啊,就算是也远着呢!……” 爷爷连工服都脱了,我失望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