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殿下赐了许多衣裳，您快来瞧瞧可有欢喜的？”谨兰宫外传来道洪亮的声音，绥素她们几乎是同一时间侧首。 苏巧汐起身，向外走去。在尚未见到声音主人时，苏巧汐还在不停回忆东宫内自己所见的任何一个仆子，可还没有哪个能像此人一般张扬。 绥素和星儿也紧忙跟上。 终于她们见到了，这是一位体态丰腴的老嬷嬷，她笑容可掬，看起来也很憨厚。 绥素和星儿都露出疑惑的神情，唯有苏巧汐即刻便猜中了此人的身份，她是太子的奶母，是在这儿除太子妃以外地位最尊贵的女人。只是奇怪这段时间都不曾见过她，如今得以一见竟是屈尊给她送东西。 “冯嬷嬷。”苏巧汐以表尊敬，率先一步打了招呼。 冯嬷嬷笑着，“娘娘竟认得老奴？来东宫的这些时日娘娘应该并未见过老奴吧？” 苏巧汐唇角始终噙着浅浅的弧度，话语和礼节也都一丝不苟，叫人挑不出毛病：“冯嬷嬷乃是殿下尊敬之人，妾身又岂会错认。” 冯嬷嬷笑容不变，示意身后的侍女将衣裳首饰都端上前来，她们站作一排，方便苏巧汐查看。与此同时，冯嬷嬷又向苏巧汐身后打量，在注意到绥素时，目光不由停留了好一会儿，这才意味深长地道： “敢问娘娘，谨兰宫内可有一名丫头唤作素素？” 苏巧汐心中一凛，片刻后还是将绥素带上前来：“这便是素素，怎么了？” 冯嬷嬷瞧出苏巧汐的担忧，安抚道：“娘娘无需紧张，是殿下有令让素素姑娘明日陪娘娘入宫，您看……” 那一排侍女中站出一位，她手中端的首饰衣裳虽不及苏巧汐的好，但也是上等的，足以和普通官家小姐媲美。 “这些是殿下额外准备给素素姑娘的。” 这种恩宠，在苏巧汐看来无非对绥素最最危险的。当下，她也不顾不上其他，严声拒绝道：“素素是妾身随嫁，明日入宫周围目光纷扰，穿着如此华丽，恐会惹人非议。还请冯嬷嬷替妾身谢过殿下好意了。” 冯嬷嬷摇摇头：“娘娘便收下吧，殿下一向言出必行，若不收下，殿下会恼的。至于旁人非议还请娘娘安心，这世上还无人敢非议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或事。” 这话就别有深意了。 苏巧汐细细琢磨着，又想不出其他拒绝的法子，冯嬷嬷又那般坚持，便只好先收下这些东西，然后送走冯嬷嬷。 一切尘埃落定，绥素脸颊上生出恼怒的嫣红：“方才我明明都与他说好了，他为何还要送我这些！” 苏巧汐倒是搞不懂了：“这般？” 绥素重重点头。 忽而，刚刚一直安静的星儿突然语气怪异地道：“素素真是好本事，让殿下都对你另眼相看，这世间应该鲜少有主子会给妻子的仆从送礼的吧？” 苏巧汐皱眉：“星儿！素素怎是仆从？” 星儿倔强着，她有一种极强的、生怕被遗弃的恐惧感，语气便不由的强硬了几分，顶着苏巧汐的呵斥开口道：“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这样！况且，我与素素的身份该是一样的，为何只有她有赏赐，而我没有！为何只有她能陪娘娘入宫，而我不行！” 苏巧汐愣住了，她没想到星儿心里竟悄悄藏了这么多事。 绥素眸中也流露深深地担忧，她的手伸向前想轻轻拍一拍星儿的肩膀，却被星儿眼眶赤红的一下就避开了。 绥素看着自己停滞在半空的手，指节蜷缩了一下，慢慢收了回来，莫名的愧疚充斥着她的一整颗心。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存在，会让星儿姐姐这么难受，当下便决定还是要将亲近之人的感受摆到自己的前列。 她对星儿挽留道：“别气了，我会和太子说明日不去的。” 星儿闻言，情绪瞬间平静下来：没想到自己的随心而说，竟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或许日后自己还能利用这一点，让她们三人间的关系有所转变。 这么想着，便面上的余怒不变，留了个背影消失在绥素和苏巧汐眼前。 绥素感觉胸口闷闷的。 苏巧汐对星儿的表现也是在意料之外，为了避免素素多想，便靠近一些，凝视着绥素的眼睛开口道：“没事的素素，也怪我这段日子忽略了星儿的感受，此事与你无关。至于明日去皇宫，既然殿下指名令你前去，便还是由你随我一道入宫，不要顾及太多。” 绥素依旧忧心地看了眼星儿的方向。 苏巧汐语气温柔，“星儿那有我。” 绥素松了肩膀，心安定了一些，垂下眼用手指有气无力地戳着桌面上齐殇给自己准备的衣裳首饰，思考着怎么处理掉它们。 “不过有一点倒很是奇怪……素素你可有发现？”苏巧汐回忆着某件事陷入沉思。 绥素抬眼，忽然想到一处：“我见那冯嬷嬷说起太子时，似乎神色带着些许畏惧？” “没错。”苏巧汐赞许点头，“传闻中冯嬷嬷与殿下关系要好，她理应不该如此，难不成是传闻有误？虽说我第一次见殿下时，确也被殿下唬住……” 绥素见苏巧汐说到了此处，便小心翼翼地开口引导起来：“连冯嬷嬷都如此，或许太子真是表里不一？” 苏巧汐淡笑一声，她知道绥素也是为自己着想，于是慢慢吐露出自己的想法：“于我而言，殿下不为难于我，愿意配合我演戏已是最大的惊喜了。我愿意相信他是个好人。” 绥素不语，她知晓苏姐姐与大哥哥的牵绊无人可以匹敌。 对了，还有一事！先前梦中前辈提起过大哥哥不简单的事。 也不知有没有什么法子能与大哥哥进行对话？只是目前以自己的能力，只能看见大哥哥的行为，却未能听见他的声音。 看来，今晚还需再请教一番。 夜里。 正在期待明日的齐殇在回寝殿时，看着门前好好摆着的衣裳首饰，眸光浮现出浅薄的笑意、舌尖轻抵唇角：倒是在意料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