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乾佑攻破长安之后北上进攻河东,受郭子仪和李光弼所部阻击,数次败北。后由于长安失守,十万驻军皆被李嗣业消灭在关中,安禄山才紧急将他召回,率七万大军驻守在新安,伺机夺回陕郡以封堵关中通往洛阳的路径。
潼关和陕郡相继被唐军夺取,洛阳已经是门户大开无险可守。这个时候安禄山不肯放弃洛阳,所以命令崔乾佑进攻陕郡,己方地形不占优势的时候,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战术决策是没有问题的。但战略上已经错了,这不过是安禄山的负气之举,因愤怒而丧失理智,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有。
李嗣业命臧希液和封常清率军进兵至新店,郭子仪与段秀实进驻在渑池,双方互为应援准备进攻洛阳。
双方之间的兵力对比,唐军占有较大优势,安禄山下令在洛阳一带征召壮丁,抓了许多百姓入伍,进一步稀释了手中的幽燕兵,战斗力大幅度下降。
唐军中也存在这样的问题,为了给驻在陕郡的唐军供应粮草,朝廷就近灵宝、弘农和陕郡本地抓丁,但只充当搬运粮食的辅兵。杜甫所写的三吏三别中的《石壕吏》和《潼关吏》就发生在这一地区。
一场统治阶级争夺权力的战争,消耗的却是千万百姓的生命。历史上更讽刺的是,那些发动战争的罪人们,除战死外很少得到应有的惩罚,其中两位罪魁祸首在死后还被胡化的幽燕兵卒们奉为圣人,直接造成了中唐之后地方藩镇中诞生了崇尚武力,惟兵权暴力为尊的错误价值观。
双方开战前的几日,时值深夜,监军鱼朝恩走进河西行营节度使臧希液的军帐中,命下人捧来了美酒和羊肉,脸上带着一副有所欲求的神情。
“臧中丞,深夜无聊,特来与中丞联络一下感情,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是陛下命我带来犒军的美酒和羊腿肉。”
臧希液一看就知道这位来者不善,他性子素来耿直,从来不会与这些阉人打哈哈:“大战在即,我前日刚下军令,军中一律不得饮酒。鱼监军,你我当以身作则。”
鱼朝恩脸皮僵硬地笑了笑:“臧中丞说得是,若不是中丞提醒,咱恐怕也要犯下军令了。”他转身吩咐身后随从:“把酒都撤下去吧!换上来一尊茶鍑,我与中丞对坐饮茶,享用美味羊腿。”
臧中丞跪坐到案几前来,徒手在羊腿上撕下来一块肉塞入口中,一边嚼一边说道:“鱼监军素来是不与我们这些武人来往的,今日突然造访,想必是有事情。所以你不必绕弯子直说便是。”
“呵,哈哈。”鱼朝恩干笑了两声,等茶鍑端来后,亲自给臧希液斟了一盏,双手放在臧希液的面前,语气斟酌地说道:“我听说将军家世受皇恩,乃是一等一的武将世家,对陛下的忠心也是没话说的。中丞可千万别吧良好的家风给丢了。”
臧希液抬头冷蔑地扫了他一眼:“我们家确实世代忠良,但从来没有把这二字挂在嘴边,我们家的家风,也不是谁都可以随便品评的。”
鱼朝恩连续被怼了两次,脸上已然还能笑如春风,凑近臧希液低声说道:“中丞忠义,我岂能不知,但你久处西凉之地,受头顶主官统辖,是不是久而久之便忘了?我们这些天下的臣民,只能对一人忠心,那就是高坐在大明宫中的皇帝陛下。”
“谁说我忘了?忘了我能够跟随李大夫从河西转战陇右关中?忘了我们能在细柳原上拼得鲜血浴满甲胄?倒是某些人借着忠义的名头,在陛下面前对功勋卓著的将士们加以诋毁,心怀妒恨。你说这些人有什么用,除了摇唇鼓舌搬弄是非之外,他们对社稷安有寸功?依我看他们就该乖乖闭嘴,端茶倒水干好本分伺候的活。既无胸襟也无见识站出来捣什么乱?”
鱼朝恩咬紧了牙关,眼睛里几乎要喷出怒火来,抬手重重地在案几上拍击,拂袖转身朝大帐外走去。
掀开帘幕出门的瞬间,他与端着一盘金锭的仆从撞了个满怀,分量足重的黄金哗啦啦才砸在了他的脚上,痛得他连忙抱起靴来,伸手扇了仆从一个耳光:“混账东西,走路不长眼睛吗!拿我的金银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