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珍兄妹三人饱餐一顿,又用树叶包起三条烤好的鱼,准备当午饭,五条大鱼,装满一背篓,份量不轻,秦珍伤势刚有起色,负不得重物,只能二郎自己背,五郎下地走路。 二十来斤的重量,二郎瘦弱的身体背得很辛苦,背篓上的肩带在他肩头勒出深深的凹痕。 秦珍一看,这样不行,鱼背不到地方,倒先把人累坏了,她后退几步站到哥哥身后,伸手帮他分担一些重量。 二十里路,三个小家伙走得并不轻松,二郎背鱼,五郎走不动,他们走一段歇一小会,累得气喘如牛,汗如雨下。 终于在太阳初升时赶到钱吴村,兄妹三个站在村口牌坊下,看着来来往往衣着体面的行人,二郎背着鱼篓,身体都不知往哪儿放。 与梧桐村截然不同,钱吴村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通往村里的路修着宽宽的石子路,路两边清一色的青砖大瓦房。 钱吴村人多从商,早起出门做生意的人也格外多,牌坊里进进出出的人喧嚣热闹。 行人中夹着不少着蓝袍肩挎书包的学子们,三五成群在路间嬉戏。 钱吴村不像一个村,更像是一处集市,村口外面一些小商贩在叫卖,早点摊上的香气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 她来这个世界四年,从未踏出过村里,对古人的集市也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哥,走了,咱们先去学堂看看。”秦珍招呼两兄弟,等她办好哥哥进学的事,她定要好好逛逛,顺便采买些日用品和粮食应急。 总吃鱼虽不至于腻歪,换换口味也不错,她好想念米饭,末世里待了几年,都快忘了米饭是啥滋味。 “哥?”身后哥俩没跟上来,秦珍侧头一看,心中不免暗觉好笑又心酸。 二郎身侧跟着五郎,三步一顿,哥俩眼神一直流连在买吃食的小摊上,实在他们穿得太寒酸了,周围的路人看他们嫌弃的眼神,秦珍微恼。 她摸了摸袖袋,里面放着两个五两的银锭子,那是给哥哥交束修的钱,她就算拿银子出来,一个小小的早点摊,未必能找开。 正在这时,一烧饼摊的老板看到哥俩站在摊前,光看也不买,立刻开口驱赶,“哪来的小乞丐,去去去,别挡了我的生意。” 被人当成乞丐,二郎脸烧得慌,赶紧抬脚离开,一抬头,对上妹妹面无表情的小脸,燥得垂下头,他好像又给妹妹丢人了。 秦珍是生气了,冷眼扫过那烧饼摊的老板,心里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买个烧饼还嫌贫爱富,活该你买一辈子的烧饼。 小小的秦珍板起脸的样子,二郎不禁怵得慌,一路上再也不敢东张西望,直到学堂门口。 “哇~学堂好大啊!”二郎看着整齐宽敞的四间房舍,张目结舌,比起梧桐村那间旧屋子,学堂里寥寥十几名学生,钱吴村学堂看起来确实高大上。 “哥,你以后也能在这里读书。”秦珍面带喜意,哥哥不比别人笨,若他进了这里,在村里,外人也会高看他们一眼。 二郎连连点头,“妹妹,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进学的一天,并且成为其中的一员,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事, 自父母相继离家,在家受尽冷眼,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进学,伯娘们时常骂他们吃白食拖油瓶之类的话,他都记在心里。 秦家没有多余的银钱供他一个吃白食的。 “姐姐,我也要读书。”五郎抿着食指,脆生生的开口要求。 秦珍听了轻轻一笑,拍拍弟弟的小脑瓜,“好,五郎要快快长大,将来也上学堂。” “嗯,五郎也读书,考秀才,咱们都考秀才。”二郎眼里,秀才是很了不起的读书人,有了秀才身份,就能坐馆,能赚来银钱养家,他将来有了秀才身份,妹妹长大也好说婆家。 秦王氏李氏吴总说小叔考上秀才后,姐妹会怎样怎样,二郎耳目渲染,心里多少有些憧憬。 兄妹三人亲亲热热的笑言,一道不和谐的嘲笑声插进来,“笑死我了,三只小乞丐也想秀才,你们知道秀才是啥不,乞丐能考秀才,小爷我就能考举人老爷。” 秦珍闻声看去,一名要进学堂的学子站在不远处,满脸嫌恶地看着衣裳破旧的他们。 “噗,钱小金,三字经背熟了吗,等会先生要检查哦。”口出嘲讽的学子的同伴听了马上揭他的老底。 “他要能背三字经,我钱银飞两个字倒过来写。” “钱银飞倒过来就是飞银钱,飞银钱,钱银飞,三爷爷是多想发财,给小银子起这个名。” “呵呵~” 过往的学生听了钱小金同伴打趣的话,哄然而笑,钱小金气恼坏了,冲身后的同伴们呵斥,“滚滚滚,小爷背不出,背不出先生也不能拿小爷怎的,先生可是我祖父找来的。” “切,又来这一套。” 显然钱小金常拿这话来显摆,大家都习惯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身后的同伴一哄而散,进了课堂。 钱小金对他们的识相很满意,得意的一笑,他扬起下巴,冲秦珍三兄妹嚣张的说道,“喂,小乞丐,这里是学堂,可不是收容所,赶紧离开,别脏了这里的地。” “你,学堂不是你家开的。”一口一个小乞丐,二郎也怒了,单薄的胸口气得起伏不定。 秦珍冷眼瞅着面前的少年,她的拳头有些痒痒,好久没这么想凑人了,上次和吴氏打架,她不小心中了招,身体未愈,要不是凤阳世子那颗药,她只怕现在还卧病在床。 然而,身体好,也不意味着,她就能凑人,只要哥哥还想在钱吴村读书的话。 秦珍心中郁郁,憋屈啊。 “哼,错,学堂是我钱家建的,夫子是我袓爷爷请的,踩我钱家的地,我就能赶你走,小乞丐,你待如何,不服咬我啊。” 秦珍和二郎面面相觑,这个少年说话真真气人,他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难堪得紧,从学堂走出来一位夫子模样的男子,他左手拿册子,右手木棍,走到门口敲挂在屋檐下的铁铃。 钱小金似很畏惧这位夫子,方才面对秦珍兄弟妹的嚣张之色立收,掩起脸撒腿就往校舍内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