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之地,山南也。山乃是在大燕名山九华山。 所谓“九华竹海甲天下”,说的就是九华山了。九华山贯穿柳州全境,呈东西走向,山中长满了竹子,可谓是形形色色的竹子都有。 一些个诗人,儒士在厌倦了世间俗事后有一部分人都选择在这九华山中隐居。 儒家魁首张江陵回到此地已经有十载岁月了。 当年魔教南下,儒家与其展开殊死搏斗,可谓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 不过往圣之绝学还是得有人要继承才可。 所以松花书院院主就让一位先生带着当时还不过十岁的张江陵来到了这处紫竹林。 此地原是一位世外高人隐居之地,有次一位儒家先生游历时发现了此处秘境,这才有了后来的儒家功德林。 张江陵跟随那位书院先生来到此地,安顿了下来。 没过多久,江湖中传来了一个足可惊天动地的消息。 儒家败给了魔教。 那位先生也去抵御魔教妖人了,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的事人人都知道,道门掌教率领一众弟子将魔教赶回了草原。 年少时来到此地,儒家是何其兴盛! 中年时走出此地,儒家凋敝,道门成为国教。 为官甲子之数,终是未能改变分毫,心灰意冷的他离开了庙堂那个伤心地。 老年时回到此地,老人心中有大苦,又与谁人诉? 老人早已没了与道门争锋的雄心壮志,只想着保住儒家的一线香火传承,算是对得起已经故去的师父和诸位先生了,至于重振儒家也好,为自己先生报仇也好,老人深感有心无力。 阳光和煦,穿过紫竹林照在大地上,格外的明媚。 老人坐在藤椅上,眼睛微闭,思索着什么事情。 铃声随风响起,老人微微抬起头,看到了一位小丫头双臂展开,大笑着朝前跑。身后风铃响个不停。 李紫皓严肃道:“秋水,不可无礼。” “哦,先生,我想方便。” 李紫皓脸色发黑,朝小丫头使了个眼色。 “快去快回,秦白,陪着你师姐,别掉沟里了。” 小丫头将竹箱轻轻放下,随后就迈着两条小腿跑了出去。 “知道了!” 上官秋平却是有些难受,开口道:“先生,可不可以不走?” 李紫皓有些好奇着小家伙是如何看出自己要走的,随后安慰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先生我学问太浅,你应该见一见世间真正的好学问。秋平,路就在脚下,无需顾虑,只管前行。” 随后李紫皓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你在这里等一下你师姐,我先去见一见那位江陵先生。” 老人已经坐好等着这位年轻人的到来。 不过除了张江陵外,还有两人在此,同样是两位老人,一人身着一身灰衣,一人一身白袍。 “晚辈李紫皓特来拜访江陵先生。” 人未至,声音已经传到了三人耳中。 那灰衣老者笑道:“几年不见,竟能入了逍遥。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老人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出现在三人眼前。 一袭青衫,一头白发,眉宇间却又多了一丝佛性。 “晚辈见过江陵先生,崔先生,陈老前辈。” 灰衣老者冷哼道:“臭小子,你这样我可就不乐意了。咋个到我这就成前辈了,叫我一声先生就那么难?” 李紫皓轻轻笑了笑。 “前辈说笑了,若是前辈喜欢,倒也无妨。只是未曾想到会在此地遇到陈老前辈。” “老了老了,就想着找个舒适的窝,这不让老夫我找到了。” 另一位白袍老者开口道:“听闻紫皓你酿酒一绝,不知可曾带有?让老头子我尝尝年轻人酿的酒是何滋味?” 说话之人正是被当今首辅逼迫至此的上任次辅崔适,因为喜爱喝酒被人们冠以酒相之称。 “多谢酒相先生夸赞,不过此番却是并未携带酒水。只好委屈崔先生下次再品尝了。” “好好好。” 与两人客套完了,就该聊正事了。 “不知江陵先生可有收徒意向?”李紫皓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与其说明了来意。 倒是让对方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后老人笑了笑。 “不知是何人,可否带来与我瞧瞧?” 张江陵虽然早以见过那几人的所作所为,言谈举止。可还是装傻充愣道。 李紫皓也是不急,先与老人讨要了一下儒家心法。 老人原本并不打算给予,不过李紫皓却与老人做了一笔买卖。 可以将前任魔教教主慕容北峰抓来任凭老人处理,若是不介意的话,杀了那位把儒家打散的罪魁祸首也是无妨。 此话一出别说是张江陵,就连一旁的另外两人也是大吃一惊。 即便是这位隐居的灰衣老者也不敢说出这般承诺,又何况是一个年轻人?! 将慕容北峰捉来此地?口气何其大?慕容北峰何许人也?前任魔教教主,培养出了如今武林实力前三甲的花无君。 将此人擒来?弟子花无君能答应?魔教之人能同意?草原十万铁骑能同意?他本人能同意? 老人平静问道:“多少年?” “最多十年,十年后,他们也该成长起来了。” “好,让他们来吧。” 张江陵先是为三人讲解了一下他们以前学习过的《左传》。 三人也逐渐有些佩服眼前这位老先生的学问了。 用过食后,李紫皓单独将秦白叫了过来。 “秦白,江陵先生学问如何?” 秦白连忙说道:“老先生学究天人,可谓极高。” “那你愿不愿意呆在这里跟随老先生学习?” 秦白有了一丝犹豫,左右为难。 李紫皓轻声道:“无需为难,直说便是。” “江陵先生学问是比先生大,不过这不代表先生的学问就不好。 师哥师姐跟随江陵先生学习就行,我还是跟随师父一边学习一边练武吧,这样以后师哥师姐出去也有底气不是?” 李紫皓欣慰道:“你啊你,就不为自己想想。” 这个高个孩子也不说话,只是笑笑。 ………… 李紫皓看着无忧无虑的小丫头,朝着她招了招手。 “有没有想家?” 小丫头思索一会后嘟起了嘴。 “老李,愁啊,你说我爸妈会不会想我,然后晚上哭鼻子?” 李紫皓只是笑了笑,习惯性的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李紫皓很欣慰两个小家伙能在此定居下来,安顿好两人住处后,李紫皓给二人留下信后就带着秦白悄悄离去了。 得知李紫皓离开的消息,小丫头心急如焚,竟是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起来。 三个老人那真是无从下手,只能陪着这位小祖宗一起干等着。 …… 两三日后,许是情绪恢复了,李秋水独自坐在清冷的学塾门前的台阶上,从小竹箱里取出了先生写个自己的告别信。 信上说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陪在身边,回去后会和叔叔婶婶报个平安,会和他们说这一路上秋水是很听话很吃苦的。 说银屏姐姐送的钱袋里可是装的满满当当。只许留着急用,不能乱花。 信上还说他给她还有秋平都准备了一方印章。分别刻有“秋水夫子”、“秋平先生”算是对他们的期望,一点心意,若是觉得不好看,藏在小竹箱就行。 信上最后说,他这个先生最后不告而别,没有跟你们告个别,要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走了这么远的路,却没能善始善终,是他这个先生没当好。以后你们都要好好的,好好读书,以后有了出息,先生也好跟别人说李秋水的师父是我,上官秋平的师父也是我,都是我的徒弟。 读着读着,平时大大咧咧的小丫头脸庞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在信纸上,像是下了一场离愁的秋雨。 不大不小,可就是伤心。 小丫头连忙告诫自己:“不哭不哭,先生看见了,可得伤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