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叶将一枚莱登沙弗特里希的金币放到薇尔莉特手上。 这是价值最高级别的货币，用来购买一些水果绰绰有余。 “那我先过去旁边的摊位买点饮料，”路叶说，“买你自己想要的吧，商家会找你钱。” 说完他便离开了，去旁边不远处的摊位购买看上去色泽亮丽的饮品。 这种时候就该让薇尔莉特一个人。 太过依赖别人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我想要的……吗？” 薇尔莉特将目光投向摊位。 “请、问……这个水果，能卖多少钱？” 薇尔莉特指着西瓜，用不太通顺的语言说道。 中文倒是已经很流畅了，但新学习的语言还需要时间去熟悉。 “这西瓜我就算你一个十五克朗，怎么样，异国来的小姐？” 或许是因为薇尔莉特的语言并不流畅的缘故，摊主将她当成了外来人士。 “我不是小姐，我是薇尔莉特。” “这样啊……哈哈，”摊主笑了笑，“一个十五克朗，个头都差不多，我就不算重量了。” “十五克朗……” 薇尔莉特思考起来。 她对于钱财的数量倒是没有什么概念。 她只是在思考路叶的话语。 “在买东西之前，先确认物品的质量。” 于是她先用手指戳了戳那带有圆滚滚的西瓜，然后愣了一下，因为手感还不错。 或许是意识到光靠自己是无法判断质量的好坏，于是薇尔莉特开始询问摊主。 刚开始问题都很正常。 例如西瓜有多重，一个西瓜生长要多长时间之类的。 但后来摊主逐渐意识到不对劲了。 “你的西瓜可以买来放生吗？” “西瓜是长在地里还是树上？” “吃西瓜的时候西瓜会不会发出羊濒死时的叫声？” 一连串的离谱问题打得摊主措手不及。 摊主脸色一沉，心说自己是遇到高手了。 想当年他年轻的时候还是个街头小混混，装疯卖傻，吃喝嫖、赌样样在行，没钱的时候经常去骚扰那些小贩，骚扰到他们不耐烦的时候就能免费得到一些吃的。 眼前这女孩的功力丝毫不逊于自己，颇有几分自己当年的风采。 可看她穿的衣服，也不像是什么穷苦孩子啊……这点让摊主比较纳闷。 “放心吧，要是这瓜是生的，我自己吃了它，满意了吧？”摊主拍着胸脯打包票。 “打包票……是指肯定的意思吗？”薇尔莉特问。 其实她的问题也并非无厘头。 问放生是因为路叶曾经在钓鱼的时候说过遇见小的要放掉，这样以后才能长出更多。 问西瓜的生长地方是因为薇尔莉特的确不知道西瓜是长在哪儿的，在海岛上生活已久的她还以为跟椰子一样长在树上，所以想要确认一下。 最后她也挺好奇这种叫做“西瓜”的东西被“杀掉”时会不会发出什么声音。 杀羊时候羊都会发出咩咩的叫声，说不定杀西瓜的时候也会有什么声音。 毕竟在她看来，椰子和西瓜暂时还是两个“物种”。 “那，我要这个，还有这个。” 薇尔莉特摊开手掌，将金币递出去，纤细的手指葱白，像是玉一样。 摊主神色复杂地看着那枚金币。 这已经不是异国文化差异可以说明的了，眼前这姑娘的心理年龄根本就是个小孩子嘛！ 还是说她原本年纪就不大，但是发育太超前了？ 不不不，也有可能是智力问题…… 但想这些都没意义。 摊主挑了一个品质不错的西瓜和椰子，用袋子装好之后递给薇尔莉特，并找给她钱。 “谢谢。”薇尔莉特很平静地说。 这是路叶教的礼节，得到了帮助之后要做的固定程序。 “嗯嗯，下次再来啊。”摊主冲她挥手。 虽说年轻时是个小混混，但如今年纪已大的他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坑骗小姑娘钱财这种事情还是算了，而且人家身边也有人跟着，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战争。 现在的情势不容乐观，就算挣再多钱有什么用？ 钱能够买衣服买房子买食物，但能买命吗？ 人生之苦有二。 一是人活着，但没钱用。 二是钱还有，但人死了。 一旦莱登沙弗特里希战败，那么不管你有多少钱都买不到自己的命。 因为那时掌握生杀大权的，是你的敌人啊。 ………… 夜色愈发浓厚，但街边的景色却越来越亮丽。 夜市上有着来自各地的佳酿与饮品，食品餐车上那鲜嫩多汁的烤肉排和炸薯球的香味吸引着来来往往的人们。 路叶提着包装袋走在前方，而薇尔莉特则轻轻地抓着路叶的衣角走在后面，时不时地到处张望。 “那个就是电灯吗？” “嗯，之前跟你说过的，跟火堆差不多，虽然两者都能发亮，但电灯不能用来烤东西吃。” 电灯在薇尔莉特心中地位骤降。 她问出的问题有很多。 例如为什么晚上睡觉的时间人们要出来。 为什么人们穿的衣服款式会有这么多。 为什么那些男男女女会随着音乐舞动着脚步，将嘴唇贴在一起。 她是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 林立的建筑，石子铺就的小路……就连街边的招牌都能够吸引她的注意力。 就像是一无所知的孩子打开了宝藏，发现里面装着繁华美景的世界。 可路叶的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薇尔莉特只是个小孩，总会忍不住被那光彩而迷住了眼。 但世界的美丽只是一种外表的假象，如果一层层地解开它的面貌，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小孩总有一天会长大。 到那时她才会体验到世界不尽是温柔的，它也有残酷的一面。 但正是因为这样，人才得以成长。 机会难得，路叶决定去一趟市中心。 因为上校在信里还留言，今晚的市中心会举办一场烟花盛会。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已经麻痹人们的思想太久了，市政府才想着举办一场盛会。 他们来到市中心的时候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雨。 但这点雨并不能阻挡人们的热情，他们的心中有太多的压力需要释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