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洗,璀璨的星光辉耀着皓月,映照出人间四月天的唯美。
襄武的城角边上的军营里,不少火堆已经熄灭,鼾声连绵起伏,偶尔加入了一声战马的嘶鸣,打断了夜晚的静谧。
靠近营寨口的一个火堆,还在熊熊燃烧着,照耀着两张各怀心思的脸庞。
马腾终于在日暮时分赶到了。
他祖籍在右扶风,但在陇西郡鄣县长大。年轻时候,还因为贫困长长跑去鄣山里伐木变卖,来养活自己。
是故,他对鄣县和安故县的地形十分了解,也对华雄的提议,深以为然。只是他并没有打算,将自己见解送给耿鄙参详,而是打算义无反顾的去做。
“狩元,你当初在牧苑的时候,面对数倍于己的叛军,不但能坚守营寨不失,还趁机绕道奇袭了祖历县,我也想试试!”
他是这么说的,故作着西凉男儿的豪迈,努力让脸上的笑容变得很明朗。
华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静候下文。
也让一缕尴尬在两人之间慢慢诞生。
“唉.......”
马腾收起了脸上的故作轻松,深深叹息,“别说突袭难奏效,此战我军想全身而退都难。耿刺史......他就不应该一意孤行的。”
“耿刺史应不应该,我们都已经在襄武了,再多这个无益。”
华雄的声音,微微变得高亢,“我们不能改变耿刺史的决定,至少要想点办法,不让麾下将士们去无谓送死。寿成兄,你我的麾下,可都不是奔着耿刺史来的!”
的确,马腾的嫡系,是他妻族的羌人部落;而华雄的人马,则是铁笼山的羌人部落。
这些人的眼里,耿鄙这个凉州刺史和一介路人无异。
“我知道!”
马腾转头过来,声音里微微带着羞恼。
只是他对视着华雄没一会儿,就将视线再度投向了火堆中,“唉,我是知道的。但是我还是要遵守将令。狩元你若是不想去,我不勉强,也不会禀报耿刺史。”
“为什么!?”
华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将手放在了马腾的肩膀上,“寿成兄,我知道你不是迂腐之人,为什么要学耿刺史一意孤行呢?”
“不,你不知道。”
马腾这次的笑容,是很纯粹的开心。
还将一根手指放在两人之间,轻轻摇晃着,“狩元,你就看到了去突袭的危险,着急劝说我去改变计划;但没有从我的角度出发去思考,为何要去一意孤行。”
嗯?
华雄瞳孔微缩。
而马腾却不等他思考出答案来,就直接开了口,“狩元,你知道吗?我以前家中贫寒,靠砍樵果腹,跟了耿刺史后,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是军司马了。”
华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也算是军中之人,当然也知道军中升迁光靠功劳是不够的。
耿鄙对马腾的器重与提携,整个西凉都知道。
“而且我祖籍在扶风,是伏波将军之后,大汉将门之后!”
马腾继续说着,口气也有点感慨,“先父因事失官后郁郁,临终前还深感辱没了门楣,无颜见先祖于九泉下。我虽不才,也想效仿先祖,再续马革裹尸的美谈!”
这时,恰好燃烧的柴火迸裂“啪啦”的一声,让几点火花漫舞在两人之间。
也在瞬息之间,让华雄觉得马腾的脸庞在光影斑驳之下,变得忽明忽暗,看不清了原来的模样。
扑朔,而又迷离。
眼前的人,还是历史轨迹上,加入了叛军行列的马腾吗?
火堆前,再一次陷入了默然。
华雄思绪了好久,在心中蹦出了另一个可能。
抬起了头,看着马腾的眼睛,轻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耿刺史兵败了,而我们依然幸存,寿成兄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