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震骇。他们只看到耿南仲一张口随即捂嘴,然后有鲜血涌现,让他们着实不明所以,可听沉约所言,才发现竟是沉约“施法”,不由得骇异。耿南仲怪叫一声,突然用力一拔,竟从口中取出一小片断刀,然后口喷鲜血的仰天倒了下去。众禁军涌入殿中,沉约平静如初,望向一人道,“王宗楚,约束好你的手下。”王宗楚一怔。他就是最初持刀砍向沉约之人。赵桓登基,王宗楚属于赵桓的娘家人,如今地位水涨船高,荣升殿前都指挥使,那本是高求坐的位置。高求等人均已成灰。他王宗楚能力不强,可绝对知道赵桓是他的饭碗,在郭京施法和神人沟通,自然在殿中应变。他不想郭京真的招来神兵,惊骇之下,难免出手试探,不想神兵一出手就握碎了他的钢刀。此人不可敌!王宗楚做了这个判断后,退后一直守在赵桓的前方,不敢造次。他没想到神兵会认知他,随即听“神兵”沉约澹然道,“你若不能尽责,那我可以帮你。”《青葫剑仙》有耿南仲前车之辙,王宗楚闻言胆寒,立即喝道,“神兵应是在除邪,尔等还不退出殿外。”他知道那些禁军对待寻常百姓尚可,但在沉约手下,绝过不了一个照面,既然如此,何必自讨没趣的激怒此人?他算的明白,众禁军却有些湖涂,犹豫了下,终于缓缓向殿外退却。沉约不理龙椅上面色如土的赵桓,盯着聂山道,“想当初,在我眼中,聂山还是响当当的汉子,可你改名后,难道心都改了?周昌守义对抗强权,虽死不惧,可不是张口闭口的‘区区’之辈。”聂山脸色数变,终有痛苦之意,蓦地喝道:“那我能做什么?”他对赵恒所为并不认可,铮铮铁骨自然对屈辱议和并不赞同,可他虽得赵桓器重,赵桓却是犹豫寡断之人,他聂山哪怕竭尽所能,时局却是益发糟糕,内心难免痛苦。听沉约质问,聂山的痛楚、不甘之意倏然爆发出来。沉约反倒平静了下来,“你名字改了,心也改了?”聂山一怔,他听到沉约的重复言语,那一刻竟如当头棒喝,悟出不同之意,倏然叫道,“你是谁?我……认得你?”天道始终都在,不同的人,看到的境界却是大相径庭。沉约内心微震。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虽只过一年,可如今的汴京城和他当初所见截然不同,他用心点醒的李纲、宗泽、韩世忠、梁红玉等人悉数不在。琴丝没有说错,他沉约要面对的,远比他在1125年遇到的情况要艰难许多。如今金人兵临城下。可汴京城能打的人,似乎一个都没有?!朽木难凋,粪土之墙不可污,众多人习惯软骨乞讨,你如何能让其变成钢筋铁骨?唤醒一个迷失心性的正义人士,远比要改变一个自幼三观崩坍的人要简单。由此可知,三观不正之人的证道之路,肯定比守正之人要艰难,因为他们若不除污浊之念,心性始终困在污垢之中,淤泥只有益发的增多。这就和数学中疯狂的泳池管理员般,你若是对泳池的注水量始终大于放水量,你还想清空泳池,那岂不是痴的?沉约深明此理,遂以聂山为突破口。他需要汴京的血性。眼下境况,唯有血性才能让汴京人自救,屈辱的奢求金人的温柔对待,那无疑是蠢不可及的行为。沉约在唤醒聂山的血性,可他没想到,他似乎还唤醒了聂山的记忆?!聂山记得他沉约了?紧盯聂山的双眼,沉约观想一道光芒从己身的灵堂射到对方的脑海。这是修行秘法,如同醍醐灌顶。以清去浊,去浊显清!“你记得我?”沉约字字如冰泉清澈,眼见聂山眼中污浊突现一道清光,沉约断喝道:“你记得我?!”呼喝中,他周围蓦地现出一团光辉。“神仙法术?!”有人失声惊呼。传说中,神仙下凡,就如沉约这般,光芒万道。沉约微惊,随即观到他身后有琴丝、夜星沉等人,影像只是一闪,琴丝张张口。沉约没听到琴丝说什么,却辨唇语知道琴丝在说——第一次实验!万道光芒从沉约身上闪出,尽数注入聂山的体内。聂山一声大呼,随即有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仰天倒了下去。众禁军见状,纷纷上前。王宗楚心惊胆颤,他搞不懂这个温文尔雅的神仙为何突然狂性大作,先伤耿南仲,再重创了聂山。可见到沉约冷峻望来,王宗楚立即想到沉约方才的命令——约束好你的手下,你若不能尽责,那我可以帮你。沉约怎么帮?王宗楚心中凛然,大喝道,“神人之意,深不可测,尔等不要……”“轻举妄动”几字不等出口,有两人窜到沉约的身后,挥刀就砍。殿中倏静。那两人之后还有一人,正待呼喝,蓦地露出骇然之意。沉约回手一拍。他看起来只是拍出一掌,但那窜来的两人如同被巨锤击中,凌空而起,倒飞着从众禁军头顶掠过,落在殿外的时候,居然安然无恙。那两人互望一眼,没有庆幸,只有骇然之意,因为他们从未见到世上有人会有这般神鬼莫测的身手。救人比杀人要难。退敌却不伤敌的手法,远比击杀这两人更要高明。第三个向沉约挥刀的人愣在当场,他当然看出自己根本不是沉约的对手,甚至连让对方正眼相看的能力都没有,偏偏沉约站起,凝望着他,缓声道,“蒋兴,我知道你和马勇、石力都是关心聂山这才出手。”举刀那人缓缓垂落了单刀,哑声道,“你……认识我们?你知道我们?”他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为什么?他想不明白。他本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人。沉约微笑道,“是的,我不但认识你们,我还了解你们。”内层空间虽然无法影响到外层,可并非全无作用,沉约最少见过要砍他的三个禁军,知道这三人还有一腔热血。看着一群茫然的禁军,沉约轻声却清晰道,“我知道你们都有父母妻儿留在汴京,我知道你们担心亲人的安危,决心誓死保卫京城……”众禁军眼中多有光芒。那是人性之光,也是心性之光。心性之光和人性之光有何区别?或许,它们本来如母子般,心性不舍人性,这才苦苦想要唤醒人性,人性虽有痴迷沉沦,可仍因为存有觉悟、时不时能听得到母亲的召唤……,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