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国之君到亡国之君,对于登基伊始就立志要做中兴之主的崇祯来说,面对亡国的现实,已经到了食不下咽,夜不成寐的地步,眼眶深陷,面色灰暗,尽管头昏目眩的身体难以支撑。可是亡国就在眼前,他不能倒下去对国运撒手不管,也不能到榻上睡上一阵。
其实,这个时候,即便是睡上一阵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朕是如此的勤政,可诸臣却屡屡误朕……颓然的坐下,崇祯恨恨地长叹一声,喃喃自语:
“朕非亡国之君,皆是诸臣误朕,朕虽死也不甘心啊……”
又一次,崇祯后悔起过去没有独断专行,即便是以昏君、暴君之行,动辄将言官处死,从而稳定朝纲,也好过现在这样当个亡国之君好啊。
沽名钓誉!
言官是如此,朕何尝不是如此?
即便是明知道言官反对不过只是为了邀名,可朕何尝不是怀着这样的心思。
大明就是毁在这样的君臣之手啊!
还是朱慈颖看得清楚啊!
又一次,崇祯想到了皇后的话,朱慈颖即便是跋扈,谁又能奈他何,他算准了那些言官是欺软怕硬,只要他多杀几次人,他即便是指鹿为马,也没人敢怎么得了他。
甚至也算准了朕,算准了朕为了一个名声,绝对不会对他大动干戈的!
哎,要他是朕的太子那该有多好啊!
就这样生了一阵闷气,感到身体有些不支的崇祯,终于还是由宫女们服侍着躺到了榻上,勉强闭着眼睛休息。就在即将入睡时,他又一次睁开眼睛,对宫女吩咐道:
“要是今天吴三桂的关宁铁骑能够来到京城外,你立刻将朕唤醒。”
关宁军是崇祯最后的依仗了,可是这个时候,即便是宫女也明白吴三桂是断不会来了,至少今天是不会到了。
然后崇祯又吩咐道:
“朕命王承恩传谕诸皇亲勋臣们在朝阳门会商应变之策,现在应该会商完了。王承恩回到宫里后,立刻告诉朕……”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崇祯的心里仍然心念着朝政,可有时候,勤政并不能解决问题,甚至勤政还有可能会导致一系列的问题。
当皇后来的时候,听宫女说皇帝已经睡了,她便不再说话,只是轻手轻脚地坐在外间,坐在椅子上守着皇上,不许有人在近处说话惊驾。坐在椅上的皇帝在肚里叹息一声,揩去了眼角的泪水。
“祖宗保佑,保佑大明渡过此劫……”
在皇后向着祖宗祈祷的时候,沉睡的崇祯却陷入了梦中,在半梦半醒之中,他梦见自己来到了奉先殿,跪在太祖高皇帝的神主前正在那伤心痛哭。
太祖爷“显圣”了。
尽管太祖爷和画像上的一样神态平和,但是面对神态威严的太祖爷。面对自家的祖宗,崇祯仍然感受十分的恐惧,浑身颤抖的他伏地叩头道:
“子孙不肖,无福无德,不足以承继江山。流贼眼看就要破城,宗社不保,国亡族灭。孙儿无面目见太祖皇爷在天之灵,已决定身殉社稷,以谢祖宗,以谢天下。”
高坐在皇帝宝座上的太祖爷,看着他说道。
“由检,你就你为什么丢了天下。”
“子孙不肖,为下臣蒙蔽……”
崇祯泣不成声的说道。
“子孙实在是无能,下臣蒙蔽,动辄邀以大意,以至于子孙举措失当,实在是无能至极,如此才毁了祖宗江山……”
“你啊,你啊,简单是糊涂至极,从老四以后,大明的皇帝,就没有几个精明的,就是家奴也有恶奴欺主的时候,况且那些个大臣?他们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到了你这,你接连换了几十个阁臣有什么用?明明知道于国有害,大臣一赞同,你就没了主张,明明知道于国有利,言官一反对,你就退缩了,以你这样,用了十七年才丢了江山,这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子孙无能,子孙无能……”
泣不成声的崇祯接连磕头请罪。
“从老四起,你们一个个的恨不得把亲藩当成犯人给圈起来,现如今好了,祖宗江山要丢了,亲藩拿什么拱卫中枢?你又拿什么守住江山?”
最后太祖爷长叹一声,喊着他的名字说道:
“由检,你说你要以身殉国,可这么做又有什么用?你应该逃出去,逃出去恢复祖宗的江山。你还年轻,不应该就这么在京城坐以待毙!”
终于,听太祖爷指了条生路,崇祯哭着问道:
“请太祖皇爷明示,不肖子孙如何能逃出京城?”
太祖爷沉吟道:
“你总得想办法逃出北京,逃不走再自尽殉国。”
“如何逃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