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体谅君父!
朝堂的冲突,对于崇祯而言,他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又一次想到了,今天光时亨弹劾德世子朱慈颖的事情,在内心深处,他是打骨子里希望把朱慈颖像唐王一样关进中都高墙,然后……他是死是活,中都那边自会有决断。
“朕现在不能杀他啊!”
又一次崇祯在心里大叫道。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对祖宗交待啊。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要是自己真的把朱慈颖关进高墙,估计高皇帝能气的把棺材板踢开,然后生生把他给掐死!
可是那小子确实危害到了大明江山了啊!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的瞬间,崇祯自己都觉得的脸红。都觉得面红耳赤,他甚至为自己会冒出这样的想法而感觉到羞愧。
我这个皇帝当得可真牛啊!
自己打不退建奴,反而还要杀能打退建奴的宗室,这事……天下人必定会耻笑的!
天下人……他们又怎么知道朕心里的苦啊!
他们谁能理解朕?
“朕勤政如此,为什么这天下的时局,却还是如此不靖!”
内心苦闷之余,又一次,崇祯这样自言自语道。
确实,作为皇帝,崇祯相信自己是从世宗,不对,是从武宗以来,大明的历代皇帝最最勤政的皇帝,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有时甚至就连崇祯觉得自己实在太过疲倦,就叫秉笔太监把奏疏和塘报读给他听,替他拟旨,但是他对自己左右的太监们也不能完全放心,时常疑心他们会不会变成魏忠贤,会不会同廷臣暗中勾搭,把他蒙在鼓里,甚至像魏忠贤一样把持朝政,所以每当他感觉疲惫的时候,顶多也就只是稍微休息一下,仍旧强打着精神,亲自批阅文书,亲自拟旨,在大明,有些重要上谕的稿子由内阁辅臣代拟,叫做票拟。不过作为皇帝的他对辅臣们的票拟总是不很满意,自己不得不用朱笔修改字句。
可这一切,总归是太累了,可是为了大明江山,为了能够见祖宗!
可是越是如此,他就越发的觉得自己就像陷入蛛网中的虫子似的,每每想要动弹,想要挣扎,换来的却是更多的烦恼。
他感觉过去的十几年,所过的岁月好像是一滩泥泞道路,年复一年的艰难地向前走,而两只脚愈走愈困难,愈陷愈深,尽管他相信古往今来没有比他更勤奋的帝王,他试图励精图治,试图拯救大明的江山于危亡,可是,总不断有新的苦恼、新的不幸、新的震惊在等待着他。往往一个苦恼还没有过去,第二个苦恼又来了,有时甚至几个苦恼同时来到。
去年眼看着西贼流寇就要被清剿,匪患终于能够平定,可是入冬时建奴破墙入寇,却改变了一切,让他不得不下旨勤王,将剿匪的大军调回勤王。看似不过只是一纸圣旨,可是却让以大明几年的剿匪之功毁于一旦,只能推行招抚,可是那些西匪,又岂是良民,尤其是张献忠,那可是火烧了中都和皇陵的恶贼,不杀他,又岂能对得起祖宗?
可是为了大明的江山,为了不让汉地陷入建奴之手,也只能如此了!
现在,建奴好不容易退兵了,至于西贼也已经招抚,或是避入深山……天下似乎快要平定了。
可是日子并没有像崇祯渴望的那样变好,各种各样的事情,仍然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