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正准备以灵狐踏波死里逃生,却听得一阵笛声忽然响起。那笛声悠扬悦耳,响起的十分突兀,秦逍心下一怔,循声瞧过去,却见得太液池中的一座石雕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道人影。黎明将至,那身影虽然有一段距离,却大概也能看得清楚。只见那身影一身长衫,背对这边,头戴冠帽,晨风之中,衣襟飘扬,出尘脱俗。澹台悬夜盯住那人影,神情却是瞬间变得冷峻起来。曲声悠扬而柔和,秦逍也听不出是什么曲子,不过那曲调和缓,既非战场上的慷慨激扬,亦非乐坊中的靡靡之音,给人一种身在山水之中的平和之感。秦逍看着那人背影,有些诧异,越看越熟悉,猛然间身体一震。片刻之后,笛声戛然而止,却见得那人收一抬,那支竹笛宛若流星般直飞过来,“噗”的一声,竟是直直没入澹台悬夜和秦逍之间的地面。这地上铺着青石板,竹笛不但透过青石板没入地下,而且毫发无损,亦可见这支竹笛带来的劲力非比寻常。澹台悬夜盯着地上的竹笛,眼角抽动。秦逍看了看竹笛,又看了看太液池中那人,随即抬头看向澹台悬夜,骤然间明白过来,再不犹豫,转身便向太液池奔过去,到得池边,腾身而起,轻飘飘掠向湖中的一尊石雕。这太液池面积不小,椭圆形状,池中注满了池水,清澈见底,池中锦鲤众多,而且为了增加太液池的美观,池中雕刻了众多的精美石雕,以秦逍的身手,那些石雕此刻却成了踏脚石。澹台悬夜眼见得秦逍从眼皮子底下离开,眸中显出不甘之色,虽然没有轻举妄动,但手指却是不自禁弹了一下,可是看到地上的竹笛,终究是不敢动弹。倒是堵住秦逍后路的禁军见得秦逍要从太液池逃走,纷纷冲到池边,欲要射杀,澹台悬夜却已经喝道:“退下!”众禁卫有些不解,但不敢违令,虽然有熟人已经对准了秦逍,却不敢放箭。秦逍六品修为,身轻如燕,在池中石雕之间如鹰隼般跳跃,见到池中那身影距离不远,便要靠近过去,却见到那身影已经腾空而起,就宛如一片在风中的枯叶般,眨眼间已经去得远,待得秦逍再仔细一看,那人已经落在了对面的岸边,单手背负身后,缓缓离开。秦逍知道澹台悬夜不敢轻举妄动,便是那人之故,见那人消失,唯恐澹台悬夜追来,也不多想,几个起落,到得对岸,再回头时,只见到澹台悬夜站在对面,也是单手背负身后,远远盯着自己。秦逍亦是看着对面,冷笑一声,再不犹豫,转身离去。澹台悬夜望着秦逍的身影消失,这才抬头看向天幕,天边已经显出鱼肚白,晨曦终于来临。他站在太液池边,沉默许久,终是回转身,走到那竹笛边上,伸手拿起竹笛,仔细端详,许久之后,才喃喃自语:“你又想在这中间扮演什么角色?”便在此时,却听得脚步声响,澹台悬夜扭头看过去,只见到几名太监打扮的男子快步过来,当先一人却正是天斋九禽之一的重明鸟。澹台悬夜收敛凝重神情,面对重明鸟,问道:“情况如何?”“那两名刺客对宫里的地形似乎很熟悉。”重明鸟道:“我带人追拿,本来快要将他们围住,可是却突然没了他们的踪迹。”澹台悬夜淡淡道:“所以他们逃走了?”重明鸟有些尴尬,还是道:“大家还在搜拿,想要逃脱,没那么容易。”“金乌伤势如何?”重明鸟神情凝重,道:“他右臂被斩,又挨了重手,虽然服了伤药,也有人迅速帮他处理了伤势,但尚未摆脱危险,生死难料。”顿了顿,才道:“如果他能挨过接下来六个时辰,兴许可以活命,否则......!”摇了摇头,犹豫一下才道:“实在不行,只能让师尊出手救治了。师尊医术高明,应该可以让金乌起死回生。”澹台悬夜摇头道:“不能了。”“我知道如今的情势,师尊不能消耗功力。”重明鸟忙道:“我的意思是说,让师尊瞧瞧金乌伤势,看看有没有伤药可医,并不是让师尊耗费功力为金乌疗伤。”澹台悬夜神情黯然,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师尊......他遇害了。”“遇害?”重明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诧异道:“什么情况?”“你可知道紫衣监为何敢袭击紫寰殿?”澹台悬夜声音森然,冷笑道:“因为我们这边出了奸细。有人图谋不轨,与外敌狼狈为奸,欲图谋害师尊控制天斋......!”重明鸟这时候终是显出骇然之色,他身后几名天斋弟子也是面面相觑。“到底怎么回事?”重明鸟皱眉道:“师尊现在何处?”“朱雀带走了师尊的遗体!”“遗体?”重明鸟脸色大变,惊声道:“师尊他......?”澹台悬夜却是单手握拳,冷声道:“我已立下誓言,若不亲手诛杀朱雀为师尊报仇,此生枉为男儿汉。”“朱雀师姐?”重明鸟更是一脸惊骇:“师尊是被朱雀师姐所害?”澹台悬夜道:“她已经不是天斋的人,更不是你们的师姐。”“朱雀师姐对道尊忠心耿耿,怎会谋害师尊?”一名天斋弟子狐疑道:“是不是搞错了?”澹台悬夜冷笑道:“我亲眼所见,难道会错?”那人皱起眉头,却不敢多说。“朱雀与魏无涯暗中勾结,她欲图一手把控天斋,师尊却成了她的绊脚石。”澹台悬夜缓缓道:“师尊与魏无涯比斗,两败俱伤,朱雀趁机出手杀害了师尊。他们达成不可告人的交易,却没有想到我事先部署了兵马,本来他们还想将我一并杀死在紫寰殿,幸好禁军及时赶到,朱雀和剑谷乱党立刻逃窜,我下令禁军四处搜捕,只要抓住他们,定要将这伙乱党碎尸万段。”重明鸟身体微微颤抖,盯着澹台悬夜道:“师尊真的已经遇害?”“朱雀带走了师尊的遗体,定有所图。”澹台悬夜道:“她一时无法出宫,重明鸟,从现在开始,宫中所有天斋弟子交由你来统领,天斋弟子协同禁卫搜捕剑谷叛逆和朱雀,无论生死,只要抓住他们,定有重赏。”重明鸟和身边几名天斋弟子一时呆立当地,没有说话。澹台悬夜从重明鸟身边缓步经过,随即停下步子,回头看向重明鸟,犹豫一下,终是道:“你跟我来!”重明鸟抬头看了澹台悬夜一眼,也是犹豫一下,这才跟着澹台悬夜进了珠镜殿的高墙之内。“不用太担心金乌。”澹台悬夜走到一处花圃边上,这才停下脚步,回头道:“我已经派人去太医院,将太医院最有本事的太医全都传召进来,而且带上最好的伤药,无论如何,也会全力救治金乌。”重明鸟道:“多谢。”“都是自家兄弟,说不上谢字。”澹台悬夜皱眉道:“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情。”“什么?”“昊天!”澹台悬夜凝视着重明鸟眼睛道:“据我所知,这些年王母会那边一直都是金乌负责联络,师尊的指令,都是由朱雀向金乌传达,再由金乌联络昊天。”重明鸟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和毕方只负责岛上的安全,平常也都是遵照朱雀师姐的指令办事,对王母会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朱雀谋害了师尊,如果编造谎言,挑拨离间,我担心昊天会上朱雀的当,自此听命于朱雀。”澹台悬夜神色凝重,低声道:“所以我们必须要联络上昊天,让昊天知道师尊被害的真相。你当真不知道如何联络昊天?”重明鸟道:“师尊行事素来谨慎,其实我甚至不知道王母会与我们天斋有关联。”看着澹台悬夜道:“师尊几年前就开始谋划此番大计,你参与计划之中,应该比我更清楚更多的事情。难道师尊没有告诉过你该如何联络昊天?”“你也说过,师尊行事谨慎,他掌控大局,并不会将整个计划都交代下来。”澹台悬夜叹道:“我只知道师尊多年前就派人控制了王母会,昊天将军听命于师尊,可是师尊并无向我说过该如何联络昊天,我也不知道昊天到底是何方神圣。”单手背负身后,眉头微锁,轻声道:“如果这些年都是由朱雀向昊天传达指令,那么朱雀与昊天的关系一定很亲近,所以我担心朱雀奸谋败露之后,会迅速与昊天联络,利用昊天与我们为敌。”重明鸟若有所思,沉默片刻之后才道:“你若想知道昊天是谁,如今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询问金乌。知道昊天身份的人不会太多,除了师尊和朱雀,应该也只剩下金乌,他负责与昊天直接联络,自然知道昊天的底细。不过他现在伤势极重,还在昏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