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听得是营平那边的紧急军报,都是变色,几乎同时以为是辽东军开始大举进犯营平。宇文承朝虽然颇有醉意,听得此讯,却还是抢上前去,那传讯兵已经跪倒在地,双手呈上一道急函。宇文承朝接过之后,那传讯兵立刻道:“郡尉大人,小的还要去城中向大将军禀报,先请退下!”正要起身离开,秦逍已经沉声道:“我在这里,你们不用去城里。”诸将自然也明白,这两名传讯兵先行经过广宁大营,将军报送给宇文承朝之后,然后才继续往城里去禀报。龙锐军上下都知道,秦逍是一军主将,而顾白衣和宇文承朝则是秦逍在军事上的左膀右臂,驻守在辽西的龙锐军团是直接由宇文承朝统帅。宇文承朝和秦逍的关系极为亲密,营平那边有紧急军情,皇甫云昭派人向秦逍和宇文承朝都进行禀报,却也是处理得当,深通人事。传讯兵听到声音,都是看过来,急忙道:“小的拜见大将军!”随即匆匆上前来,跪倒在秦逍面前,又取了一道急函呈给秦逍。秦逍见二人风风尘仆仆,一脸疲态,心知这肯定是从顺锦城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赶过来,吩咐道:“来人,带他们下去好好歇息,安排酒肉!”又向宇文承朝道:“宇文郡尉,回头你好好赏赐他们!”除夕之夜,两名传讯兵辛苦而来,没能好好过一个年夜,秦逍自然是要重赏。立时有人领了两人下去。秦逍本想回去陪伴秋娘,却突然收到紧急军情,虽然还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却也明白如果不是大事,皇甫云昭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派人日夜兼程赶来。当下领着诸将回到了帐内。秦逍和宇文承朝拆开急函阅看,赵胜泰和俞不舟等诸多将校都是神情肃然,盯着两人。片刻之后,秦逍才放下急函,宇文承朝也已经看完,将急函递给身边的赵胜泰,看向秦逍。秦逍微一沉吟,这才起身来,走到大帐角落处的地图前。这是一幅挂在木板上的大地图,辽东四郡诸县的地理情况在上面都是一目了然。诸将见状,都是不自禁站起身来,围拢上前,站在秦逍周围。帐内立有灯柱,火光明亮,地图上的情况却也是看得十分清晰。秦逍目光扫动,终于抬起手臂,一根手指点在了地图上的一处地方,人群中立刻有人道:“那是甲山县!”秦逍扭过头来,看向说话的部将,问道:“汪校尉对甲山县很了解?”说话之人大名汪诚,原本是广宁守军的一名校尉。秦逍当初领兵进驻广宁之后,很快就将辽东军在广宁的势力一扫而空,但原属于广宁军的诸多将校却是被秦逍收拢任用,这其中便有褚华、汪诚等将领。秦逍用人不疑,对广宁军的这些将领也都是重用,许多广宁军将领也都被调到宇文承朝麾下,协助宇文承朝训练兵马。汪诚是辽西本土人,但对东北四郡的情况都很了解。“从地图上就能看出,甲山县位于辽东郡西北方,是辽东郡西北重镇。”汪诚上前,正色道:“甲山县往东不到五十里地,就是阜城贸易场。这阜城贸易场设在甲山和武闪两县交界地带,近水楼台先得月,甲山县因为毗邻贸易场,所以一直都很富庶。”边上又有一名部将道:“大唐立国之初,锡勒人时常犯边,甲山和武闪两县因为地处边境地带,遭受的荼毒最为严重,许多百姓为了躲避锡勒人的劫掠屠杀,背井离乡,往南迁徙,所以那时候这两县一度是田地荒芜,人烟稀少。一直等到武宗皇帝东征过后,锡勒人臣服,尔后设立了阜城贸易场,情势才好转。”汪诚点头道:“宋校尉说的不错。安东都护府设立之后,在锡勒诸部的恳求之下,朝廷颁下了旨意,由安东都护府在边境地带设立贸易场。那时候军方不可涉入商贸,所以贸易场开展的十分兴盛,锡勒诸部有利可图,又加上畏惧我大唐的天威,老老实实和我们做买卖,甲山和武闪两县的情况才开始好转。此后贸易越来越大,不但是漠东诸部,就连漠北许多部落也是不顾路途遥远,派出商队前来贸易,所以许多百姓反倒是往这两县迁徙,愈发繁盛。”宇文承朝问道:“甲山谭家又是什么状况?”“辽东军有六大姓,谭家便是其中之一。”汪诚道:“谭家祖上是追随武宗皇帝东征的勇将,不过后来却是一代不如一代,时至今日,在六姓之中居于末尾。不过听闻当年汪兴朝登上大将军位之时,谭家是力挺,所以汪兴朝上位之后,对谭家很是关照。”顿了顿,才继续道:“宁远将军谭勇如今是谭家的家主,他承袭了其父的将军封号,有兄弟三人。我记得其父是八年前过世,这父子四人虽然没有什么才干,却爱才如命,不但在甲山县圈占大片土地,甚至族人也都迁居到甲山县城居住。”宇文承朝道:“所以甲山县就是谭家的势力范围?”“可以这样说。”汪诚道:“谭勇是宁远将军,在辽阳城听差,老二谭智带着谭家部曲八百人在阜城贸易场附近驻营,职责便是守卫贸易场。老三谭文则是甲山县令,坐镇甲山城。所以甲山可以说是谭家掌控的独立王国,辽东军中其他势力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边上那部将道:“民间传言,辽东军大小将领之中,最富庶的是唐家,唐家是跑马圈地的始作俑者,侵占和掠夺的财富无人可及。而赵家和谭家的财富就排在唐家后面,这两家到底谁的家财更多,谁也说不清楚。”秦逍微微点头,道:“这就对了。”诸将面面相觑,不知秦逍何意。“皇甫将军的急报之中说明,谭家反了。”秦逍道:“甲山县已经起兵。”此言一出,除了已经知道情况的宇文承朝和赵胜泰,其他人都是变色。“大将军,谭家对汪兴朝一直都算忠诚。”汪诚惊诧道:“他们怎会起兵?”秦逍笑道:“汪兴朝欲要整军备战,辽东军连战连败,兵力匮乏,所以汪兴朝已经开始在辽东和玄菟大举征兵。可是要征募兵勇,维持军队,自然需要大笔的银子。辽东军那边的情况,你们也都清楚,辽东大小将领都是穷奢极欲,一个个富可敌国,可是辽东军的军费却似乎没那么阔绰。”宇文承朝道:“将富军穷!”“不错。”秦逍道:“所以汪兴朝下令,让辽东诸将捐献半数家财,以资军费。”诸将闻言,便有人道:“那帮家伙难道真愿意拿出家财?”“自然是不愿意。”秦逍道:“谭家家财丰厚,若要捐献,肯定比其他人拿的多得多。这无疑是在唐家身上挖肉取血,谭勇自然不会那般痛快。”抬起手,抖了抖手中的急函道:“皇甫将军已经弄清楚状况,谭勇虽然捐献了一些家财,但自恃是是老资格,而且与汪兴朝的关系亲密,所以捐献出来的家财不到一成。不过汪兴朝有令在先,谁若是欺瞒不遵军令,便要从重惩处。”诸将似乎明白什么,汪诚问道:“谭勇被惩处,所以心中不服,带着部曲起兵?”“他死了。”秦逍道:“汪兴朝直接让人砍了他的首级。”诸将都是变色。但大家心中却也都明白,辽东军的处境已经是岌岌可危,此种情况下,汪兴朝要令行禁止,必然要杀鸡儆猴。谭勇公然违背汪兴朝的军令,贪恋家财,没能如数交纳,如果不重重惩处,其他将领自然也是有样学样,一个个肯定都不会甘心捐献出自己的家财,如此一来,非但辽东军无法继续备战,而且汪兴朝在军中的威望也会大跌。也许谭勇罪不至死,甚至可以留他性命令他补足,但这依然会对汪兴朝的威望有损伤。大敌当前,汪兴朝需要绝对的权威,也需要麾下将士令行禁止,所以拿谭勇开刀,不仅仅是为了谭家的家财,更是以此再次树立自己的权威。“谭勇被抓之时,其家奴就已经前往甲山报讯。”秦逍道:“汪兴朝也想到处决谭勇之后,可能会导致谭家反叛,所以也派了两路人,一路前往甲山,意图控制谭文,而另一路则是派人去诱骗谭智前往辽阳,顺势接管兵权。不过谭家的家奴速度快一步,赶在汪兴朝的人抵达之前,将谭勇被杀的消息告知了谭家兄弟。等到汪兴朝的人抵达之时,谭智直接将那伙人尽数斩杀,尔后拔营迅速进驻甲山城。”宇文承朝道:“派往甲山城的人也被谭文斩杀,兄弟二人关闭城门,举起反汪。”诸将都是显出兴奋之色,有人已经道:“谭家反汪,必然会对辽东军的士气造成沉重打击,对我军东进大为有利。”“谭家知道仅凭他们手里那点兵力,根本不是汪兴朝的对手,如果没有援兵,一旦被汪兴朝出兵攻破甲山城,谭家必然会全族被诛。”秦逍道:“所以谭家兄弟派出使者,赶到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