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抬头望着夜空的时候,宇文承朝也正望着同一弯月亮。月光之下,篝火升起,唐无痕正和七八名围在篝火边上,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有说有笑。宇文承朝双手被反绑在大树上,边上还有一名狼骑看守。唐无痕带着狼骑兵伏击老侯爷之后,射杀了老侯爷,擒获了宇文承朝。但唐无痕却并没有带队回龟城。伏兵分成两路,一路直接回营,而另一路则是唐无痕带着十名骑兵押着宇文承朝向南边走。龟城在西边,唐无痕这一路明显不是往龟城去。宇文承朝望着夜空良久,听到一个声音道:“大公子,要不要吃点东西?”却正是唐无痕的声音。唐无痕看上去颇有得色,手里拿着一块肉干,朝宇文承朝这边晃了晃。宇文承朝神色冷漠,也不说话。“我知道大公子心里很不甘。”唐无痕笑道:“都说宇文大公子是西陵世家第一公子,文武双全,你的名声唐某早就知道,也曾心生敬佩,不过今日才知道,这世间徒有虚名之辈不在少数,什么西陵第一公子,眼下还不是阶下囚?”“我说过,你还是早些杀了我。”宇文承朝终于开口道:“如果我活了下去,你全家都活不了。”唐无痕笑道:“你这嘴巴上的功夫,倒还算得上是西陵第一。”猛地抬手,对着宇文承朝脸上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无比,嘲笑道:“你要杀我全家,有那个本事吗?你现在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老子想怎样就怎样。”宇文承朝却是冷冷看着唐无痕,忽然问道:“是谁指使你这样做?”唐无痕一怔,宇文承朝道:“你说是要为甄家父子报仇,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手底下这些人?”“宇文家害死侯爷和少公子,我当然是为他们报仇。”唐无痕脸色发寒。宇文承朝冷笑一声,并不多言。唐无痕见宇文承朝脸上满是嘲弄之色,心下恼怒,拔出刀来,顶住宇文承朝喉咙,厉声道:“你笑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割断你的喉咙?”“你若真有胆量,老子绝不皱眉。”宇文承朝淡淡道:“我只怕你没有这个胆量。”“你.....!”“你若敢杀我,又何必将我带到这里?”宇文承朝道。唐无痕握刀的手青筋暴突,眸中满是杀意,便在此时,却听得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唐无痕立刻收刀,转过身去,围着篝火的那几名骑兵立时都站起身来,拔刀出鞘,满是戒备。宇文承朝微皱眉头,夜色之下,之间很快从不远处出现一队骑兵,有十余骑,宛若幽灵般。唐无痕上前去,待得那些骑兵靠近,这才回头道:“是自己人。”正要迎上去,却见得那些骑兵已经手握弓箭,张弓搭箭,还没等狼骑兵反应过来,箭矢已经劲射而来。宇文承朝明明听得唐无痕声称那些骑兵是自己人,却没有想到刚一见面,对方就出手射杀,心下吃惊。箭矢犀利,数声惨叫,三名没回过神来的狼骑兵已经被对方射杀,其他人却已经反应过来,有人中箭却没有伤到要害,纷纷挥舞大刀格挡箭矢。唐无痕厉声道:“我是唐无痕,是狼骑,自己人,你们......!”还没说完,迎面一支利箭射过来,挥刀撩开,惊骇莫名。来骑战马未停,靠近之时,左右分开,两翼继续射箭。宇文承朝此时看得清楚,来骑身披羽氅,面上竟然带着黑鸦面具,弓马娴熟,出手狠厉。黑羽夜鸦!秦逍万没有想到黑羽夜鸦竟然会突然出现。他心下振奋,想着难道是黑羽夜鸦前来救援,但瞬间一颗心又沉下去。黑羽夜鸦出现,唐无痕自然是看清楚了对方,却声称是“自己人”,黑羽夜鸦何时成了狼骑的自己人?夜鸦出手无情,唐无痕手下的骑兵,片刻间已经被射杀过半,剩下的人知道不是对手,向自己的战马跑过去,两名狼骑兵还没有靠近战马,“噗噗”两声,后背中间,立时扑倒在地。唐无痕身手敏捷,却是冲到靠自己最近的一匹战马边上,大刀砍断系在树上的马缰绳,翻身上马,拍马便走。看守宇文承朝的那名狼骑兵这时候早已经冲到战马边上,也是上了马,在夜鸦射杀狼骑兵之时,此人已经打马便走。“一个不留。”夜鸦之中一人高声叫道:“不能让他们逃了。”狼骑兵还没有与夜鸦交上手,几乎就已经全军覆没,夜鸦出手之果断迅疾,确实是训练有素,而且出手狠辣无情。唐无痕和看守的狼骑兵左右分头逃命,另一名狼骑兵纵马没跑出多远,就被夜鸦射中,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十多名夜鸦分出两队,分头去追唐无痕和另一名狼骑兵,只剩下四名夜鸦留了下来。四名夜鸦收起弓箭,却又是拔出了佩刀,缓缓向宇文承朝靠近过来。宇文承朝神色冷峻,待那几名夜鸦靠近过来,嘴唇微动,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你是宇文承朝?”当先那名夜鸦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盯着宇文承朝。宇文承朝冷冷一笑,反问道:“何必明知故问,是你们指使狼骑伏击?”夜鸦冷冷道:“西陵世家为非作歹,荼毒西陵百姓,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这些西陵门阀,也不会有那么多唐军战死成为兀陀人的刀下之鬼。”“果然如此。”宇文承朝怒极反笑:“苏守陌也会用这等无耻手段?”“为当年战死的弟兄报仇,无论什么手段,都算不得无耻。”夜鸦平静道:“天下人都只会以为是狼骑为甄家报仇,这样可以给将军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既然如此,为何不杀我?”夜鸦道:“血祭当年战死的英灵,自然要由我们亲自动手。”他握刀的手缓缓抬起来:“宇文承朝,你的命,由我来取.....!”话音未了,突然听得“嗖”一声响,一支冷箭竟然从侧面劲射而来,速度之快,骇人听闻,那夜鸦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冷箭射穿了脖子。宇文承朝一惊,那夜鸦身体晃了晃,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后面三骑都是骇然,扭头望过去,月色之下,只见一人一马立在不远,如同幽灵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那人自然不是幽灵。三骑回过神来,扯动马缰绳,挥刀向那人冲过去,那人却已经从背后的箭盒取出三箭,弯弓搭箭,想也不想,一弓三箭,三箭齐出。宇文承朝看在眼中,心下骇然。他的拿手本事乃是雌雄双箭,练箭多年,当然知道一弓三箭是多么高明的箭术。三箭齐出,犀利无匹。也幸亏三骑是夜鸦,反应极快,一骑身体后仰,几乎是背部贴在马背上,另一骑则是身体侧倒,宛如挂在战马上,俱都躲过,另一骑挥刀去砍,但也不知道是箭矢太快,还是此人判断失误,大刀砍过去之时,那一箭已经没入此人的肩头。“走!”一名夜鸦沉声道。他们显然是看出那人实力太过恐怖,留在此处,自寻死路,兜转马头便走,一人驰马到被射杀的夜鸦边上,伸手将同伴的尸首拎起,拍马而走。那人也不追赶,收起长弓,催马到了宇文承朝边上,低头看了宇文承朝一眼。宇文承朝这时候看的明白,此人身材魁梧,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虬髯浓密,竟然遮住了半张脸盘,一双眼睛却是极大,宛若铜铃一般。他的长弓,宇文承朝也是一眼就辨识出来,那是铁胆弓。铁胆弓最少也是三石弓,一般人连开弓都不可能,此人的铁胆弓,瞧模样还不知三石,如果是四石弓,就连白虎营那些久经训练的勇士也未必拉得动,更不必说张弓射箭了。此人一身粗布衣衫,腰间却是围着兽皮所制的皮围裙,头上戴着兽皮帽子,居高临下看着宇文承朝,忽然拔出腰间的马刀,刀光闪过,已经斩断了将宇文承朝绑在树上的绳子,收刀道:“他们很快就回来,赶紧逃命去。”声音有些嘶哑,并不多言,拍马便走。宇文承朝起身来,见虬髯离开,立刻冲到篝火边上,那里有一只包裹,宇文承朝知道包裹里是老侯爷的首级,拿着老侯爷首级,迅速冲到一匹马边上,翻身上马,毫不犹豫拍马向那虬髯人追过去。虬髯人也不回头,月色之下,健马如飞,宇文承朝连连催马,追出十几里地,到得一条小溪边,那虬髯人忽地勒住马,等宇文承朝赶上,虬髯人已经兜转马头,面朝宇文承朝,厉声问道:“为何要跟着我?你想死不成?”宇文承朝拱手道:“在下宇文承朝,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