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丞相徐宣决定一天不出门,好好地歇上一歇,反正现在也无处可去,一旦出了大帐,必定会被手下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新军法,徐丞相才不想惹这个不自在。
可奇怪的是,今天竟然消停得很,完全没有昨日的喧嚣吵闹。
昨天这个时候,就连他身边的侍卫都不安生,偷偷地议论新军法,可今天气氛完全不对。安静,完全恢复了平日的安静。只是这习惯了的安静今天竟让大汉丞相颇觉不自在。
虽然赤眉军中没有文书,徐宣还是习惯将一些重要的事情做些记录,记录用的竹简就放在帐篷一角。崔老实的二子崔苗将竹简搬到案上,准备好了笔墨。
徐丞相走到案前坐下,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今日外面情景如何?”
崔苗垂手答道:“回丞相的话,今日无事,与平常一样。”
徐宣松了口气,“好!好!无事就好!”
他提起了笔,正想在竹简上落下,忽地又放下,说道:“今日果真无事么?将士们可还安定?”
“回丞相,今日营中安静得很。”崔苗觉得丞相今天很奇怪,好像是等着外头有什么事似的。
“没有人议论新军法吗?”徐宣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
“回丞相,今日比昨日安稳多了,人们都说,陛下所颁新军令是遵神明旨意,要保全长安一城百姓。既是神明的意思,将士们便无话可说了。”
“神意?什么神意?”徐宣有点不明所已,他知道昨晚有一场降神仪式,可是并没有去看,也不知具体的情景。
“丞相,昨夜陛下请神,问其约法三章之事,城阳景王上身神师,警告全军,长安乃是神明先人所在,不可暴虐荼毒。”
“有这事儿?”徐宣心里有所怀疑,神明真的是这么说的?可他立即摇了摇头,努力把自己头脑中的想法驱赶出去。
古人信鬼神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随便怀疑都是一种亵渎,即便是大汉丞相,见多识广的徐宣也不敢妄自猜测。
“那今日将士们都在忙什么?”
“有的在收拾行李,准备进兵长安,有的在到处借钱,想要还羽林足协的债。”
看来这个新军法算是顶住了第一轮的风波,大概站住了脚,大家或情愿或不情愿,都已经开始接受了。
徐宣完全没有料到,只过了一天,事情便发生了这种反转,看昨日的情景,仿佛几十万人就要散伙了一般。
不得不说,请神明来做靠山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法子,神明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对于神明,只有绝对的服从,众人有再大不的不满也不能去找神明算账。
徐宣简直有些佩服小皇帝了,他那十五岁的脑袋瓜子到底装着多少天才的主意?
有这样的皇帝,难道赤眉军的天真的要变了?
徐宣再也坐不住,放下笔起身,刚要出帐去找樊崇,迎面碰到临沂将军贺长年。
本来丞相下令任何人也不见,可贺长年不管这些,只管低头往里闯,因他是丞相的亲信,侍卫们也就没有死命拦着。
“丞相,丞相!这什么破军法,你也不管管!就由着他们瞎折腾。”贺长年一见面就扯着脖子吼道。
临沂将军贺长年对于禁盗之事十分抵触,他甚至和全营将士一道骂娘,痛斥新军法的不是,在他的带动下,临沂营成为抵触情绪最激烈的营之一。
可只过了一天,营中的气氛便发生了变化,现在虽然还有人在愤愤不平,却远远不及昨天那么声势浩大。大部分将士都平静下来,转而开始谋划着以后的日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将士们安定下来,贺将军却觉得有些烦躁。索性也不在营里呆了,直接跑来找丞相告状。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都做将军的人了,还是这么莽撞。”徐宣表面上是责备,语气中却透着亲近。
“正好我也想知道营里的情景,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人闹吗?”
“这些没血性的东西,就闹了一天,今天就消停了,都想着给小皇帝做顺民了!”贺长年很是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