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大人一步步退着离开,隔着几丈看圣上,才觉得他原来已经是那样的苍老,头发花白大半,瘦得厉害,方才与他说话的时候,挺着腰,可如今他一人站在桃花树前,腰却直不起来了,伛偻着后背,就像民间任何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殚精竭虑半生到如今儿孙成群,却不知,依旧不能停下来喘口气。
臧大人转身,眼底濡湿,大步而去。
调查此案,旁人或许很难,但是对臧大人来说,有一定难度却不是十分困难,他有独特的刑侦手段,且褚家如今的态度有些摇摆不定,方家真的强硬起来,他是不愿意和方家硬碰的,所以,褚家也没把事做绝了。
褚宴再去找肃王妃,要她让步,期间,不乏威逼利诱,但肃王妃如今仿佛无所求,只要儿子的身后之名,她再一次跟褚宴说,如果此案最终定论是宇文寒的错,那她就不惜一切,也要把她所知的公告天下。
褚宴怒极之下,冷冷地道:“你应该知道父亲的手段,如果你做出了任何损害褚家利益的事情,父亲不会放过你。”
肃王妃面容冰冷,“不过就是一死,我如今也没什么可以失去了。”
“芙儿呢?你也不为她考虑考虑吗?。”褚宴威胁着,眼底狠毒,“你不要忘记,你另一个女儿是怎么夭折的。”
肃王妃抬起头看他,眼底依旧没有任何的感情,“如果用她能换寒儿的身后之名,也是值得了,在大哥认为,褚家的女儿都是用来成全褚家男儿的,我是这样,芙儿也该是这样,为了她弟弟,便是死,又有何要紧?”
“你冥顽不宁,父亲对你还不够好吗?”褚宴怒道。
“好?”肃王妃仿佛听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扬起了头,唇瓣一勾,讽刺便在唇间绽开,“我不听话,便杀了我的女儿来警告我,大哥觉得好吗?”
她慢慢地站起来,站在了褚宴的面前,她比褚宴矮了一个头,但常年的沉肃,让她气势丝毫不输给褚宴,眼底冒着灼灼怒火,“寒儿为什么会变成纨绔子弟?是因为他比旁人愚蠢?是因为我对他没有期望?是因为他天性顽劣狠毒?是因为我不敢,他只要冒尖一些,我就担心他会威胁到褚家的利益,我怕他入了圣上的眼,得到圣上的宠爱,我怕他读书太好,最终入仕为官,却不得不被你们遏制,甚至毒害,纵观宇文家的子孙,但凡出息的,哪一个不被你们压着头,他有今日的下场,全部都是你们害的。”
褚宴听着她近乎泣血的控诉,脸上却无动于衷,眼底反而是越来越冷漠,“看来,你是劝不听了,你别怪大哥没有提点你,京兆府会查出真相来,到时候宇文寒的名声一样会臭,如今民间流传的那些文章,也都会被掀开,那些人会直指你,是你花钱让人写文章歌颂他的,一切都和褚家无关,而你,也无从辩解……”
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用力一握,眼底一狠,沉声道:“死人,是说不了话的。”
肃王妃看着他,眼底的狂怒反而尽消,取而代之的是脸上一抹古怪的笑容,轻轻地叫了一声,“大哥……”
眼底,倏然转冷。
当褚宴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觉得腹中一痛,他低头看下去,一把匕首从他腹中滑下,哐当地掉在了地上,匕首没有没入很深,只是刺穿了皮肉,往下一拉,不致命,是她的一个反击的信号。
褚宴大怒,一手捂住腹部,反手一巴掌打了过去,“你疯了?”